茹瑺轻笑一声:“这很正常,殿下的讲话,皇上也不满意,但又不好明说,就让殿下去静思,作为惩戒。”
任亨泰惊叫一声:“原来如此,既然皇上对殿下不满意,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波助澜一把?”
郁新“啪”的一拍桌子,大怒:“任尚书,慎言,皇太孙乃国本,怎可轻易动摇?为人臣子要为君王查缺补漏,岂可一事不和,便起背离之心。本官要弹劾你!”
茹瑺赶紧拦住了郁新,道:“郁大人,任大人也只是一时口误,没有那个意思。任大人,快向郁大人道歉。”
“对不起,郁大人,下官没那个意思。”
郁新的怒气虽然平息,但友好交谈的气氛就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茹瑺、任亨泰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起身告辞离去。
茹瑺晚上回到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管家就进来了,施礼道:“大人,上次那个皮货商又来了。”
皮货商?茹瑺皱了皱眉头,对管家说:“把他带到书房,不要让人看到。”
茹瑺略微净了净面,就往书房走去。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管家茹六,另一个人身穿蓝色绸布衣服,肥肉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左右手各戴着四个碧玉扳指,满脸堆笑,对茹瑺点头哈腰道:“茹大人,好久不见了,您老可好?”
茹瑺略微点头,让管家退下,打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后面的胖子也赶紧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茹瑺坐下,咬了咬嘴唇,然后看了看胖子:“赵掌柜,今天找本官做什么?”
胖子赶紧站起来说:“茹大人,赵同这次来是想知道武学的事情,以及群臣的反应。”
“燕王这么想知道皇太孙的事情?”茹瑺眼睛里冒出寒光,冷冷的道。
“呵呵,茹大人,小的不敢揣测王爷的想法,只是服从命令而已,希望茹大人能够帮小的这个忙。”
茹瑺气极,看着赵同那副吃定你了的态度,真想让人把他推出去,直接正法。至于善后就简单多了,毕竟找个商人的错处还是很容易的,但是赵同不是普通的商人,他是燕王朱棣手下的一位密探。
自从上次收了兵杖局的贿赂,将5000把质量欠佳的钢刀送往了山西,茹瑺就过得越发不好了。本来茹瑺觉得山西战事较少,想着过一两年再更换新的就好了。但是这个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被燕王知道了,就让赵同找上门来。茹瑺想起各地城隍庙挂着的人皮,不由得肝胆俱裂,不得不听从了燕王的吩咐,为他传递一些朝中的情报,接头的人就是这个赵同。
茹瑺就把最近武学发生的事情,包括学员的反应、朝臣的反应、朱元璋的反应都说了一遍,但今天下午在户部商量的事情没有说,只简单提了一句,打算抵制武学。
赵同负责记录,只听不评论,这也花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完成。最后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一个锦盒,道:“茹大人,这是辽东上好的人参,听说老夫人身体不好,可以用这个补一补。”
茹瑺接过锦盒打开,叹道:“这棵人参都已经有人形了啊,好东西,希望能治家母的病。”说完,对赵同一拱手:“请替我谢谢燕王,此物珍贵,茹瑺必有所报。”
“茹大人太客气了,王爷特意叮嘱过,要为茹大人解决后顾之忧,不会让大人以身犯险的。”
“那就好,你从侧门出去,小心一点,不要被别人看到。”
“好的,听大人的。”
赵同从茹府侧门出来,天已经黑了,他坐上了马车,借着星光沿着秦淮河一路向西,不久就在一片建筑的大门口停下,赵同怀里揣着信走了进去,如果有人抬头看,可以看到匾额上写着“南北货栈”。
此时,城外的武学,齐德、方孝孺、铁铉、黄子澄、王度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就聚在一起吃个饭。武学虽然对学员要求很严,对老师和学官倒没什么要求,所以这些人过的也很惬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孝孺首先问道:“你们说,殿下说要静思十日,是什么意思?”
齐德看了看方孝孺,道:“希直,殿下也没有说,谁知道什么意思?”
黄子澄站起来,把门窗关上,坐下来道:“我觉得恐怕是昨天殿下的讲话引起皇上不满,皇上在惩罚殿下。”
“这样啊,确实有这种可能,殿下昨天的讲话确实有些过了,简直穷兵黩武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君王要以此为戒啊。”方孝孺道。
齐德不服气的说:“我认为殿下说的没问题,殿下是要警醒一些认为天下太平的大臣,让他们知道大明危若累卵,不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危言耸听,”黄子澄扫了一眼齐德道:“如今四方兵戈已息,大明的威胁只有藩王而已”
齐德赶紧拦住黄子澄:“不要胡说八道,”同时注意着铁铉的脸色。
铁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瞟了一眼齐德,又看了一下在场的人:“尚礼,不用看我,虽然我跟随殿下时间不长,但是殿下的焦虑我能感觉到,筹办武学,就是对付大明的威胁,从目前来说,最大的威胁是手握重兵的藩王。”
齐德长出了一口气,举杯对铁铉说:“鼎石,我失态了,请您多包涵,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目前来说,办好武学是第一要务,你作为主簿,任务很重啊。”
“没什么,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让我做武学主簿,鼎石必然会尽忠竭力,把武学办好。”
大家统一了思想之后,就忘记了朱允炆静思的事情,开始讨论武学初建千头万绪的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
王度说话很少,仔细观察着众人,逐渐明白了殿下的忧虑,殿下的想法很难被文人所理解,就是他最看重的四个人都只是有保留的支持,甚至反对。王度不由得叹了口气,耳边想起了朱允炆说的话:“子中,孤给你的任务是组建参谋司,负责对情报进行甄别、分析,在此基础上进行兵棋推演,任务很重,希望你能全力做好,拜托了!”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赌咒发誓,一定能做到,但是现在看起来,也不容易做到啊。
赵同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北平燕王府。
朱棣一拿到情报,马上召集道衍大师过府议事,道衍很快来到了王府,两个人在偏厅坐下,道衍从朱棣手里接过情报,看了一会儿,然后沉思了一会儿,道:“吕通的效率很高啊,刚重建了密探,就发回来这儿重要的情报。”
“大师,您帮我分析一下,皇太孙的所作所为以及朝堂的反应。”
“王爷,皇太孙不简单啊,创建了武学,而且在武学上发表了这样的讲话。殿下,这是在和你争夺军心啊。”
“怎么说?”
“王爷一向以军功著称,各路悍将都愿为你所用,这是您的基础。他们愿意跟从王爷有两个原因:一是王爷精通兵法韬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二是皇太孙不懂兵事,边将怕被弃用,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他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但是如果皇太孙也以兵事著称,那么您的优势就要小很多,因为如果都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就是经常见面,比较熟吗?不是的,俗话说得好,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没有好处是不会有人跟着造反的。”
“但这是双刃剑,讨好了武人,就得罪了文臣,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武人士气高涨,但是文人则有太多的不甘,如果皇太孙连年征战,那么武将的地位就会进一步提高,文臣能不妒忌吗?所以才打算暗中使绊子搞坏啊。”
朱棣皱眉道:“但是文人没什么用处啊,关键还是靠武人才行,如果允炆把武人的心拉过去,那就没什么希望了。”
“这不一定,文人的作用也很重要,他们的观念往往是大明的主流,如果他们觉得皇太孙穷兵黩武,那么天下人就都会觉得皇太孙穷兵黩武,那时候,皇太孙就会失去民心。没有人喜欢打仗的,何况是跟着一个不会打仗的人去打仗。”
“对,大师,你说的对,这个有点类似于你之前和本王说过的谶言,只不过这次借人的嘴里说出来。至于武将之心,本王就派人散播谣言,说皇太孙好大喜功,但不懂军事,恐怕我大明的将士要埋骨荒漠,不得还乡啊。”
“对,王爷就是这个意思,还要强调燕王熟读兵书,战功卓著,只有在您的带领下,才能打胜仗,不会枉死他乡。”
“哈哈哈,”朱棣狂笑起来:“大师,没想到朱允炆殚精竭虑创建的武学,在大师眼里那么的不堪一击,反而变成我们的有利因素,大师真是高明啊!”说着,朱棣向道衍拱手称谢。
“而且这还引起了皇上的不满,王爷您看,开学的第二天,皇太孙就到鸡鸣寺静思十天,且不许和外界联系。王爷,您觉得皇上是什么意思?”
朱棣声音都发抖了:“你,你是说,,父皇有可能易储?”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朱棣大喜:“朱允炆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啊,做的事情处处漏洞,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道衍也站起来道:“这正说明王爷是天命所归啊,贫僧为王爷贺!”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
最后,燕王决定让各地的探子散播皇太孙穷兵黩武,而且不懂军事,大明将士很可能埋骨异乡,无法归家间或传播,燕王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大明将士的理想统帅等等。
在朱允炆静思的这段时间里,朝野震荡,泛起了丝丝波澜,徐辉祖、常升出京练兵备倭,李景隆任平羌将军,镇守西凉。礼部、兵部的官员频繁到武学视察,以关心下属的名义,约谈齐德、黄子澄等人,干扰了正常的教学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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