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三日,又回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又好像变化了许多。
请来的小厮卖力地敲锣打鼓,为队伍造势,渲染大胜而归的气氛。百姓一般是喜欢看热闹的,听得锣鼓喧天,多有出街看的,看见这般动静,便有询问发生了何事的,喧闹异常。
一处酒楼,二楼雅座,能够在此之人非富即贵。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听见外面动静,好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般热闹?”
一侧的店小二答应道:“据说是咱们的太子殿下此番赴皇陵拜祭先祖,得知有流寇盘踞在皇陵附近,将之剿灭干净,为民除害,在这欢庆得胜呢。”
这书生闻之不屑,自傲道:“流寇既然是流寇,也就不成气候。东宫侍卫个个龙精虎猛,武艺超群,剿灭一群流寇不是难事吧,难不成是太子殿下亲自上阵杀贼了?”
店小二对这书生颇为轻视,不过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罢了,只是毕竟是客人,不好讥讽,遂道:“那倒是不曾听说。小的得知的消息是此番剿灭流寇,太子殿下不曾动用东宫侍卫,而是派了一个孩子领军上阵,能以弱胜强,以少敌多。”
一边说着,店小二推开窗户,指着走在队伍前方的孩子道:“呐,就是这人。”
此人正是王义,他正跨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布衣,身形瘦削,其貌不扬,和周围的壮汉们相比,看着怪怪的。
屋内众人纷纷迎了过来,打量多时,那书生皱眉道:“是哪家公侯子弟?诸位仁兄可有知晓的,某也算是拜访过京城不少公侯之家,却是不曾见过此人,难不成是九边将种?”
店小二哈哈笑道:“什么公侯子弟,九边将种,就是个山贼,在皇陵附近以盗窃贡品为生。太子殿下赦免其罪,要其领军出征,不料竟然是天生将才,一战成名。太子殿下重视若斯,日后未尝不是一个冠军侯。”
“就他,也配冠军侯,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为冠军侯,剿灭了一帮不成气候的流寇而已,有何称道处。”
“小时了了,大未必然,倘或令其镇守北境,必是我大明之灾,不知有多少无辜兵士要枉死在他的手上。”
……
众人纷纷抨击着店小二的言论,只是说得越多,却丝毫无法缓解他们心里的恐惧。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他们这些权贵之家不可能不受到侵袭。好比在卫青霍去病的光芒遮掩下,李广只是一个配角而已,甚至是个丑角。卫霍的胜利越是耀眼,越是反衬出他们这帮旧勋贵的可鄙与无能。
些许聒噪,无碍大局,至少朱见济是不会在乎这等言论的,时间会证明一切。车马一路来到皇城承天门外,这承天门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天安门,是进出皇城的正门和颁诏之所,地位非常重要。
以往朱见济有事出宫,在进皇城的时候都是走东边的东华门,一方面是因为距离东宫近,另一方面是因为有政事在身才走承天门。朱见济平日是不走的。
这次走承天门,目的是为了表功,同时为王义等有功将士奏请升官,也算是有正事在身,自无不可。
表功的奏章早就已经写好,朱见济交由通政使司,让他们转交给天子。这通政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听起来职务众多,但其实是个清淡衙门,当年朱元璋设立这通政使司,目的是禁止宰相扣压奏章,妨碍圣听。随着宰相制度被废除,这通政使司最大的作用没有了,就是转交一下文书而已,清闲得不得了。
等候不多时,朱见济便被召入,来得晚,进得早。朱祁钰正在左顺门听政,就在午门边上,不远。
当朱见济来至左顺门外的时候,门口负责传令的太监喊道:“皇太子朱见济求见。”
“准见!”
朱祁钰遂入殿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有什么要说的尽快说,别耽误人家的正事。”朱祁钰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批改审阅奏章,显得很不耐烦。
我这事虽然不大,但怎么也算是正事吧。朱见济腹诽不已,恭恭敬敬地将奏章递上,道:“儿臣此番祭拜母后,侦知一伙流寇搅乱皇陵安宁,遂调兵遣将——”
“行了,你那点破事朕昨天就知道了,今早还又送来一次,不用再多废话。”
朱祁钰直接打断了朱见济,翻开朱见济的奏本看了起来,为众人请功,加官进爵这些还好,些许官职而已,朱祁钰不在乎,有理有据,没什么指摘的地方。
只是当他看到朱见济要户部出钱报销钱银,数额竟然高达五千两,忍不住道:“那伙流寇的头颅莫不是拿金子做的,还是玉石雕琢的,一共只五十多个脑袋,你竟然敢要朕五千两银子!鞑靼人的脑袋朕也不曾出过一百两。”
朱见济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此番剿灭流寇,赏赐加上赐宴用去近两千两。此外流寇流毒皇陵,祸害乡里,致使民户离散,孤儿聚集。儿臣收容此辈,带回京城,就在城外,父皇若是不信,大可遣人去查看。孤儿何罪,父母冤死,流离失所,儿臣特为这些孤儿求取赈济银三千两。”
“别拿朕当冤大头,一共不过百十个孤儿,十人一两银子足以,拿这么多钱谁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自己想要收容京城孤儿的事情被朱祁钰知道了,朱见济双目眯起,还是据理力争道:“十人一两,顶个什么用处,一个月的口粮都不够,到时候若是孤儿大部饿死在皇城外,怕是有损皇家颜面。”
“少拿这个吓唬朕,两人一两银子,最多了,其余的银子你自己去筹措,莫要来烦朕。”
朱见济仍要争辩,只是殿内的侍卫来到朱见济面前,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地,道:“殿下,请了。”
朱见济无语,只得告退而已。唉,就知道自己这便宜老爹靠不上,就三千两银子都不愿意出,抠得和地主老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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