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朝堂初定,洛阳城的一切似乎又平静起来,街道旁的摊贩、食肆,在兵潮退去后,又纷纷将自家的招牌拿出,使唤家中的妇人出去招揽生意。
在叛乱中没有过错的官员们庆幸于自己的好运,招呼亲朋故旧聚于府中庆贺饮酒。名士们感慨阉宦之害终于能过去,士卒们也想着终于不用再兴刀兵。
但有人得意,便有人不得意。执金吾丁原便是洛阳城中最不得意的几人之一,入京前,袁氏与何进都曾拉拢于他,可他却被一个侯爵之位迷了心窍,倒向何进,不再理会袁绍与袁隗送来的信函。
如今何进身死,袁隗一人秉政,丁原虽然在宫变中有些功勋,但他自己知道,这并不能保下他的权位,不说本快要到手的济阳侯之位,就连这执金吾之职也是风雨飘摇。
丁原后悔了,特别是当董卓任司空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更是悔不当初。
丁原带入京中的并州军足足有董卓西军的三倍有余,相比董卓,他还是山东人。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灵帝以来,出身关西的三公,仅有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一人,且段颎还与宦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得任太尉后,士林风评很差。
董卓虽然风评也不好,还是边地秦胡出身,但他与宦官可是泾渭分明,还是袁隗的门生、掾属。
并州军中,坐立不安的并不只丁原一人,他的义子,五原人吕布比他的义父还更为焦虑。
“义父,如今大将军已死,你我已无依仗,依孩儿所见,还不如领兵回并州边关。”吕布得知董卓任司空后,赶紧找到了丁原。想要离京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他麾下不少人不敢直接跟丁原讲,便来找吕布说项,想让吕布代为劝说。
丁原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他如今的职位是执金吾,负责京师防务,若丢下职分带兵离京,更是自己将杀他的借口送到朝臣们手中。
况且他家世不显,若没了朝廷任命的官职傍身,没了京中调拨的钱粮支持,又有多少人能信服他呢?况且他在并州刺史任上并没待多长时间。
“兵事岂能我一人决之?你且下去,此事我自有计较。”
“义父!”
吕布还想再劝,但被丁原打断,喝了出去。
他也不想想,自己是并州人,即便离京被通缉,好歹还有乡里支持,就算在家中躲个数年也不会有事,到时候摇身一变,换个名姓,依旧可以拒匈奴立功升迁。
可丁原是兖州人,在并州并无根基,且官职又高,树大招风,丁原想逃又岂会这般容易?王允当年不过是个侍御史,去官后身上并没有罪名,还有太原王家相助,依旧还在各地逃亡了数年,丁原比之又如何?
话虽如此,但吕布来见自己的义父可不是只有这个目的。董卓兵出显阳苑后不久,吕布就被牛辅找上了。
董卓当过并州刺史,他带着女婿牛辅赴任时,还见过吕布这位乡中俊杰。黄巾之乱,董卓奉诏征讨冀州黄巾时,吕布还带着人手运送过粮草。
伪装成商贩的牛辅给吕布带了句话,说司空愿与吕布誓为父子,同享富贵,只要吕布斩杀丁原,安抚并州军士,便可投于董卓麾下。
吕布要说自己不心动那是假话,实际上他也有能力做到董卓所托之事。
并州军中,除去丁原外,最大的官就是吕布这个主簿。吕布作战勇猛,颇受士卒爱戴、信服,不然丁原也不会认他作义子。而且吕布还能自如接近丁原身边,不被生疑。
但吕布并不把杀了丁原作为第一选择,若丁原能带他们回乡,吕布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地盘,用自己的本事累功升迁。
居京师,大不易。
远在五原边关的吕布也听过这句话,不仅如此,他还此有着很深的感悟。丁原召集并州军马所用的名义是逼迫宦官,但跟在丁原身边的吕布怎会不知,这句话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威逼太后。
驻河内,烧孟津,刚一进京,大将军何进就死在宦官手里。之后又是攻打宫城,寻找被挟持出洛的天子。
这京师太乱了,吕布玩不转呐!
但见过丁原后,丁原并不打算退走,于是吕布心中邪念渐起,又返身回去,敲响了丁原的房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若无事就退下吧,为父这几日劳累不堪,要早些睡下。”
“义父,不只是儿子一个人想回并州。”
世人皆思乡,垓下楚音还言犹在耳。
“逆子,你莫不是要以此胁迫为父?”丁原几日不得好好休息,平日里又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见儿子不听自己的话,抽出宝刀,转身就砍在桌面上,光滑的切口闪过后,木制的桌角掉在地上。
“孩儿不敢。”吕布赶紧跪下,告罪道:“是孩儿说错了话,请义父不要恼怒。”
丁原背过身将宝刀插入刀鞘,突然,一阵黑影笼罩住了他的身躯,原来是吕布纵身而起,用双臂狠狠钳住了丁原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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