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去,暮色朦胧。
等到被留下的孙承宗和毕自严吃完腊八粥,崇祯便命小太监取走食具,与二人密谈。
实际上,崇祯对孙承宗重提要推进辽西防线感到有些困惑。
之所以让孙承宗成为兵部尚书,就是因为他是袁崇焕的老上级,既能压制袁,又能调动袁。
自己之前也交过底,现在西北局势糜烂,大明难以再抽调资源投入给辽东。
他直接出言试探道,“老元戎,大小凌河筑城一事,究竟是袁崇焕的打算,还是您本来就有的定计?”
孙承宗先是一愣,然后道,“此事虽是辽镇向兵部极力建议,但也是臣当年经略辽东时便定有所计划。”
“宁远、前屯两座城堡,犹如山海关之目。无宁前张目,则关门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大小凌河,犹如山海关之腰腹。辽西多沙滩洼地,土地至辽河支流方可耕种。如果在这里屯田,可为长久之计。”
“哦?”崇祯并不赞同。
“正如之前毕自严所说,辽镇虽号为天下强兵,但遇建州每战辄溃。甚至有掌事者讥讽其有‘辽兵善走’之病。”
“此病不除,倘若修剪大小凌河时也一触即溃,岂不是把国家财富当做儿戏?”
孙承宗摇头道,“陛下所言掌事者,正是前任辽抚王在晋。此人不过为佐证其辽人不可信、辽兵不可用之言耳,此人不恤民情,所言实不可取。”
“陛下,今日关门之外辽西军民,有二三十万之众。其中或许有不可信者,但若将其全嗤之为奸民,则不仅补充兵源乏力,辽西民众不能当兵吃粮,也是缺乏生计。”
毕自严问道,“难道这些人不可以移入关内么?”
孙承宗苦笑摇头,“当年辽东溃退,辽南民众浮海而来,关内已无法承担,甚至敌视辽民之风大起。现在关内土地也完全饱和,绝不可能将二十万人移至关内。”
“陛下,既不能将其移民,又不能信用,为了征讨建州还要调客军砸了他们的饭碗。”
“等外地客兵到了辽地,这些人又会怎么想,怎么做?”
“臣恐怕,届时关门以外,非我大明所有。”
崇祯有些触动,“所以阁老‘以辽人守辽土’并非纯因信任辽人,而是以此取信于辽人。”
“正是!”孙承宗拱手道。“我知圣上英明过人,又经大阉之乱,对臣子尾大不掉尤为敏感。”
“科道官也多有奏本,称辽镇本已代代为兵为将,如果再允许其以辽土屯田,将渐成藩镇。”
“实际上,这不过大言欺人而已。以辽西山地滩涂,左右能供的起三成军粮,其他还是要仰仗朝廷运输。”
“微臣之所以要屯田,并非仅仅是为就粮,也是为了医治“辽兵善走”之病。”
“孟子云,有恒产者有恒心。待屯田日久,陛下即可将其赏赐有功者,则辽西军心可定,方可复宁远伯当年军威,与女真阵前交战。”
崇祯连连点头,与亲自参与缔造所谓关宁铁骑的孙承宗交谈,让他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现在的关宁铁骑,并不是李成梁时代的辽东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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