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觉着在我身边做事,丢了你的颜面?”种溪轻轻地给林卿儿擦着手指,突然问道。
林卿儿没想到种溪竟会问这个,一愣,接着忙回问道:“这是何意,衙内怎会这么问?”
种溪没有回林卿儿的话,轻轻敲了敲林卿儿的手背,只是道:“你不必问缘由,只管回我的话便是。”
林卿儿如实回道:“自然不会,衙内待我极好,我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会这样想。”
种溪笑了笑,接着问道:“这是为何,你要知道,旁人家的衙内不乏文武双全,名声在外的,而我只是旁人眼中的一介纨绔,名声差地很,与别人家的衙内相较差之甚远,有云泥之别,你不会觉着我不及他们吗?”
林卿儿虽然不知道种溪为什么会这么说,但闻言还是心中一急,几乎忘了自己的事情,当即一脸正色道:“衙内的好,哪是旁人能够知道的,旁人不明所以,只听一个风声,便妄下论断。
在旁人眼中衙内或许不堪,但妾身知道衙内的为人,衙内待人以诚,行事端正,有君子之风,不似那些首鼠两端之辈,远胜旁人多矣,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
林卿儿说的很急,仿佛听不得别人说种溪的不是,哪怕这个人是种溪自己。
种溪顺着林卿儿的话,道:“这不就是了,我的好,你是知道的,同样的,你的好,我亦明于心,又怎会觉着丢了颜面呢?你善解人意,做事最能得我心,我视若珍宝,莫说是和旁人比了,就算是给个宰相家的小娘都不换。”
种溪这话一出来,林卿儿便明白了种溪方才这么问的目的了,原来种溪所言是为了宽慰她,只是种溪的话竟是拿宰相家的女儿和她相比,倒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林卿儿顿时被他逗地破涕为笑,道:“衙内又胡说了,宰相家的小娘身份尊贵,哪是我能比的。”
种溪摆了摆手道:“这又有何不同,你和宰相家的小娘还不都是一样的一个鼻子两只眼,还能多了不成?她们有她们的长处,你也有你的长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林卿儿知道种溪的性子,种溪最能推己及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尊卑之分,种溪的话不是在诓骗她,但林卿儿还是担忧道:“衙内的意思妾身知晓,但终究人言可畏,衙内早晚是要入仕的,妾只是怕这些流言于衙内日后的仕途不利。”
读书人最重声誉,更何况种溪还是打的以文入仕的念头,施谓今日所言虽然有些偏颇了,但却也代表了绝大部分读书人对于此事的看法,等到日后种溪进了太学,步入仕途,这种说法只怕会越发的多,远的不说,就是种溪进了太学读书的时候就会为人非议。
不过种溪对此只是轻哼着一笑,便就掰着三根手指头问道:“范文正公,欧阳永叔,苏学士,哪个没有风流之名,你可曾听闻这些影响了他们的名声和仕途?”
正如种溪所言,范仲淹、欧阳修、苏轼,这三人都与青楼女子有些瓜葛,亦有风流之名,但于士林中的风评却极好,而且都做到了极高的官位,确与林卿儿的担忧不符。
林卿儿回道:“这倒是不曾。”
种溪接着问道:“那你可知这是为何?”
林卿儿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妾不知。”
种溪道:“因为他们都是名士,范文正公是治世能臣,欧阳永叔是文坛泰斗,而苏学士之才无双于天下,故能如此。由此可知,所谓风流之说,从来于名无碍,而有碍者,才学不精,名声不显罢了。若是如此,那这些也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自己比不得他们那般盛名,又与你何干?”
种溪的话确有他的道理,他这是在告诉林卿儿,同样是与青楼女子瓜葛,范仲淹、欧阳修和苏轼能做到无伤风评,这是因为他们的才学与名气,他种溪如果做不到,那也是因为自己不及他们,而不是林卿儿的缘故。
种溪的说法新鲜,是此前林卿儿从未听过的,似乎有些诡辩的味道在里面,但确是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卿儿被种溪绕的有些迷糊了,问道:“是这个道理吗?”
种溪笑着回道:“那是自然,世事从来都是如此,同样的事情,你若是名士,那便是风流,若是庶人,那便是下流,其中的出入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还能助我成名,如苏学士那般不成。”
林卿儿忙道:“苏学士文倾天下,这个妾自是做不到的。”
种溪道:“那便是了,既然如此,那你日后就不要再为此胡乱忧心了,只管在府里好生待着便是,待我衙内我有朝一日名满天下的时候,今日之事便是一桩美谈,何谈有碍。”
有了种溪的话,林卿儿原本心里的疙瘩慢慢地就解开了,她未必就是真的信了种溪的这番说辞,但她可以确信,种溪是真的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不会因此产生芥蒂,至于其他人的说辞,她才不会在乎呢。
林卿儿问道:“那衙内可还会放妾身出府?”
绕了一圈,话又说了回来,毕竟归根结底,这个才是林卿儿最在意的事情。
种溪双眼看着林卿儿,毫不犹疑地回道:“不了,只要你自己不想走,我便不放,无论日后我到哪儿,都带着你在左右。”
林卿儿听着种溪的话,拉着种溪的衣袖,也忙道:“那我也是一样,只要衙内不撵妾出府,妾便永远陪在衙内的身边,一直伺候着衙内,以后...”
林卿儿说着,脸上露出了羞怯之色,低着头,扭捏着小声道:“以后妾就是衙内的人。”
林卿儿的声音不大,细如蚊蚋,但种溪靠着林卿儿很近,就挨着坐着,所以种溪也能听地清楚。
这句话也许林卿儿是无心说出口的,但显然是发自于心,林卿儿的话一出口,入得种溪的耳中,种溪的心尖一颤,整个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地暧昧了起来。
时已经暮春,入夏在即,屋中暧昧的气氛,还有屋外吹进屋里带着些热气的晚风,一切都在撩动着种溪的心。
种溪看着身边娇滴滴的小娘子,看着小娘子身上随风摆动的衣裳勾勒出的年轻的身体,一团火仿佛在种溪的心里慢慢地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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