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检察官屏住了呼吸,静悄悄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这个季节的科罗拉多河正处于泛滥的时候,来自落基山脉的冰雪消融,让原本平缓的流域也随之暴涨,放在寻常岁月,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毕竟炎热的西海岸和内华达州都需要这些河水的泛滥。
对于整个加利福尼亚公国来说,科罗拉多河完全就是母亲的脐带,可惜这片大陆从来不是一片天赐的宝地,在1927年打赢了独立战争后没多久,庞大的墨西哥帝国就借机北上,夺回了新墨西哥州和部分德克萨斯领土,也实打实地威胁到了加利福尼亚公国与科罗拉多高原的联系。
不过这些政治烂账对于检察官来说无足轻重,真正值得忧虑的,是眼前这一批乌泱泱的异形魔怪大军。
盛夏的科罗拉多高原本来会呈现出一片惨烈的猩红,但如今河谷两岸却压满了漆黑的羽翼和绿色邪火。那是有一千、五千?还是说上万头的外域恶魔,正盘踞在红色的石滩上。
低矮的劣魔从污染的土地之中爬出,麻利地搬运着补给品,浑身让骨质铠甲包裹保护的骨魔在几个亵渎牧师的指导下搭建骸骨祭坛,把俘虏和羔羊推上前去,伴随着一阵邪恶的呓语和令人疯狂的念颂,那些血肉如同煮沸的巧克力一般融化成一滩污浊血浆,紧接着是婴儿的啼鸣嚎哭,大量的恶魔蠕虫从血池之中翻涌着爬了出来。
即便是再愚钝之人,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外域恶魔的行事目的:他们在用生灵献祭,使外域之风污染这片土地还不够,更要将人间的一切重新洗牌,把活人当做原料转化为他们的同胞,以此扩充军队,以征服他们的土地,就好像他们曾经对这片大陆的原住民一样。
恶魔们的体态总是优雅的,他们的举手投足充满了上流的气息,每个恶魔军官穿着打扮都比大英帝国的绅士贵族更加华丽且体面。如果是某些劣等文明中自诩民族良心的人,看到了恶魔如何切割活人的一幕,一定会感动的流下泪水,并痛斥同胞们为何不拥抱文明。
然而女检察官并不在此列,她的祖上来自于沙俄的车里雅宾斯克,乌拉尔山的血脉注定了她这辈子与体面和优雅无缘,她只是注视着恶魔的军队,同时抄出笔记本,用碳素笔冷静地记录着自己所见的一切。
没有重型武器,多以连级单位行动,高等的恶魔军官做事很谨慎,即便是在大部队的保护下,他们也从不落单行动。
她并不懂军事,但尽可能地描绘出眼前的景象。
显而易见,恶魔们是在这附近驻扎上了。正在泛滥期的科罗拉多河是外域之风绝佳的污染对象,一旦计划得逞,下游的三亿人民都将在痛苦和折磨中死去,并转化为外域的帮凶。
可是当女检察官记录下来了这一切情报后,她又立刻犯了难:东西是记录好了,可是送去哪里呢?
强大的墨西哥帝国,首都墨西哥城远在千里之外。富饶彪悍的德克萨斯,那些人倒是很积极对抗恶魔,但人口太少了。十三州的扬基佬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最接近的加利福尼亚公国,据说那位祖上来自诺曼底的大公英武非凡,科罗拉多河又是圣弗朗西斯科的生命线,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死存亡,也得出兵对抗。
——对,就把情报送到圣弗朗西斯科去!
女检察官打定主意,正要起身悄悄离开这片不祥之地时,余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东方,她定眼一瞧,远处的地平线上,正渐渐升起一股烟尘。
牛仔?这不可能。还是一伙行商?可这年头魔祸乱世,哪有行商敢不走官道的。
女检察官为这奇怪的烟尘陷入疑惑时,那些恶魔们早已经注意到那迫近的滚滚烟尘。一名百夫长看了一眼烟尘的方向,立刻作出了判断:
“那不是路过的,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们?”他的同僚轻蔑一笑:“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些没有毒血的原始以太佬,怎么敢向我们冲锋的?”
“不,我可以确定,那队人虽然不多,但速度很快,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百夫长面色严肃:“我去禀告上级,其他人做好迎击准备!”
百夫长说罢便匆匆离开。同一时刻,盘旋在天上的石像鬼小队,也注意到那狂暴袭来的浓烟,它们红宝石的双眼刚刚聚焦,试图通过侦测魔法锁定烟尘之中的存在时,几道漆黑的闪电瞬间贯穿石像鬼的躯壳,并一路冲上云端,将浓厚的云朵整片击碎,露出夕阳染血的蓝天。
咻——————轰!
到了这时候,刺耳的尖啸和空爆才迟迟到来。
碎裂的花岗岩装甲如雨点般砸落下来,造成石像鬼坠落的罪魁祸首却仍然不歇地朝着穹空奔去,在半空中划出逆行的彗星轨迹——恶魔们这才注意到,那击中石像鬼的根本不是闪电,而是一柄钨钢投矛。
但留给他们惊骇的时间,比他们的生命还短。
刹那间,天地震颤,猩红的河谷大地被风暴吞没,无数新诞的恶魔还没来得及互相吞噬,就被直接卷上天空,在风暴的高速拉扯和摩擦之下撕成碎屑。
恶魔士兵的本能比他们的思想更快,几乎是立刻形成了对抗的战阵,来不及的也尽可能地躲进了掩体工事当中,有的甚至组织起了魔法队列,开始有序朝着风暴中的存在还击开火。
可下一刻,不论是抵抗者还是规避者,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毫无意义的。
啪嗒啪嗒啪嗒哒哒哒——!
顶住了风暴,甚至来不及感慨短暂的安宁,剧烈爆响的马蹄声瞬间如同山洪海啸一般迎面袭来,恶魔军团仓促地抬起头:风暴之下,是一队银装的骑士,毫不留情地践踏着猩红河水,夕阳坠地,他们的身影被拖得极长,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狰狞的阴影。
最前排的骑士,他们端起长枪,直接凿穿了立盾防守的恶魔,即便是浑身引火的炎魔,在这些如同重装列车的骑士面前也如同奶油一般绵软无力,顷刻就被践踏在脚下。
紧跟着越过去的是一批轻装的龙骑兵,他们只靠双脚踩着马镫,就让战马直接越过了前面的尸体壁垒,一手夹着卡宾枪将掩体后的恶魔挨个点名,一手抄起马刀抡砍连斩,把逃窜流落之辈砍得哭爹喊娘。
仅仅是两波骑士冲入营地后,整个军团的布置就如同心脏上扎进了一把尖刀,骑枪开道,引导着龙骑兵开火,高处的哨兵和飞行单位刚要作出反击,心口就挨了一记投矛,连人带掩体整个被轰飞上天。
女检察官怔怔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类的军队。
那些择人而噬,动辄就能摧毁几百万人居住的家园,任由火炮和原子弹轰炸也不会灭绝的外域恶魔,在此刻却如同猪狗一般,任由骑士斩杀。
不,这根本谈不上是战斗。
这是虐杀。
可那些不带头盔的骑士,又分明是人类的模样,他们畅快地骑马与砍杀着,时而吹起尖哨,骑兵的阵型就能迅速变换,让反击的恶魔始终抓不到他们的尾巴,彼此之间配合无间,甚至还能反击这些反击的恶魔一波。
他们冲散了恶魔的阵型后,又立刻化整为零,绕开河谷两岸,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他们是如何交错变阵,骑士紧紧贴在马背上,踢着马肚子,他们沿着冲刷出来的三角洲转了一圈,在恶魔们还在扑向他们尾尘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冲来,一刀扎进了他们的屁股上。
战场,被骑兵的不断穿插——散开——穿插的战术,竟是让打得分割开来了。
这几轮冲锋下来,恶魔兵团竟然被几百骑兵打乱了编制,乱糟糟的战场环境让高层恶魔直接失去了对战场的知情权,他们不得不亲自走出大营,披挂上阵,准备靠着个人的勇武和权威制止这场闹剧。
高级的大恶魔们展现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一个个须发怒张,虫类鞘翅的羽翼如刀锋锐利,一个个身材魁伟,肌肉虬结的同时,身上还缭绕着浓郁的黑魔法气息。
“站住!都停下来!你们这些下贱的蠕虫,再这么混乱下去,我要向珀尔迦莱大人请示,把你们丢进地狱深层,永不可超脱!”
五六名大恶魔只是刚刚冲出来,靠着心灵的奴役和恐吓,就将陷入混乱的恶魔军团稳定下来,重整态势,准备组织围剿这些恼人的苍蝇。
这一整顿不得了,重振旗鼓后,大恶魔们只是略一清点人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才几次穿插,就打得他们减少了三成的人力。而因此损毁的装备和资源,一时半晌更是算不出来了。
“到底是谁?!”
恶魔领军吼道: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外域的蛀虫,居然被一帮人类穿插踏营,都愣着作甚么,给我把他们给我揪出来——”
“蠢货,你当真是愚钝至极。你还没看出来对方是何等战力吗?”
营帐中缓缓走出一名皮肤苍白的人形高级恶魔,他瞥了一眼尘土飞扬的战场,眯起双眼,淡淡用英语说道:
“我是外域议员,【苍白男爵】阿斯特雷斯。阁下能够在地球用出这等武力的,绝非寻常人等。”
阿斯特雷斯摊开双手:
“我直说了吧,像你我这般存在,没必要为了几个寿数短如烛火的凡物起了争执,不如你停下进攻,我部避开您的辖区领地,各退一步,岂不双赢?”
属下的恶魔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何。一个大恶魔犹豫再三,还是斗胆问道:
“议员阁下,您这是在跟谁说话?”
阿斯特雷斯看都懒得看这个蠢货一眼,随口说道:
“白痴,我在跟你爹商量。”
“你——这这是何故!”
大恶魔倍感羞辱,正要争辩,漫天的风暴却突然停了下来。
趁着些许喘息之际,被穿插了好几次的恶魔步卒纷纷爬起身来,陈列行伍,把重火力和战争载具统统开动起来,但议员阿斯特雷斯非但没有轻松,反而他的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哗啦、哗啦、哗啦……
鲜血染红的科罗拉多河被踩在脚下,一个披挂战甲的骑士出现在地平线之上,背后的猩红烈日将他的身影近乎完全吞没,只留下漆黑的轮廓。
他单手搭在腰间配剑上,像是田间散步的诗人一般闲庭信步,当着所有恶魔的面,悠然踱步到阵前。阿斯特雷斯抬眼一瞅,河谷两岸的山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骑士,他们居高临下,明明人数不多,却仿佛百万雄师君临,浓稠的乌云就这么盖在每个恶魔的头顶,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伴随着那名骑士的临近,愈加强烈起来。
“阁下是哪位?还请报上名来。”阿斯特雷斯喊道。
然而骑士并没有理会。
“你的部下培养不易,想必你的实力也远远超越凡人,我们之间没有必要争端的。”
只是抬手握在了剑柄上,栅状视窗中亮起两团幽蓝烈火。
“阁下——”
阿斯特雷斯顿感不妙,一种强烈的锐利感刺破了他的从容和淡定,在这一刻,他的一切理智都被本能的预警打倒,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推开旁人,抬脚就要逃开。
就在这一刻,那名独自面对他们上万恶魔大军的骑士,突然开口了。
“磨牙利齿。”
原子之间的裂隙被斩切开来,轰鸣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到极致,无形的灼热射线顷刻间洞穿了海量恶魔的身躯,他们的细胞被高能射线击穿,彻底丧失了再生和复制的能力,炽热的剑刃被烧红透彻,连带着骑士脚下的河水也随即沸腾起来。
说罢,他拔出利剑,在左手手背上轻飘飘地一划。
“拦住他,别让他砍出来!”
恶魔军官们高吼着,一切火力瞬间倾泻落下,集中轰炸在那骑士的身旁。
骑士无动于衷,他左手臂上固定的盾牌自发脱落,自动拦截下迎来的一切攻击,河水在他的脚下蒸发翻涌,而骑士只顾着端起利刃,往左手手背上再度一划。
“磨牙利齿。”
真实的锋芒撕裂开这脆弱的世界,剑锋仅仅被动地让空间穿过,就切开了时空的联系,留下一道割裂的次元裂隙,骑士径直踏入其中,下一刻就来到了阿斯特雷斯的面前,不等对方逃亡的脚步落下,他已经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如同将蛋糕拍在墙上一般轻松,阿斯特雷斯的面孔被直接塞入了他的胸腔里,他的骨头被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金属元素,在那一刻变得比奶油还要柔软,稍施加力做功就要融化了一样。
伫立在人堆中的骑士瞬间就被恶魔的刀锋砍砸劈砍,轮番击中,但不论是魔法还是兵器,最终都只能在他身前一寸的位置停下,就好像一个幽灵,再无法选中他。
一名议员的生命力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
于是骑士提起剑刃,再度在手背上一划。
“磨牙利齿。”
这一刻,无比强烈的锐利将某种比时空更高层次的东西斩裂切开,一种将有形者和尘世固定连接的契约,被剑锋毫无征兆地斩断开来。
骑士扬起剑刃,绕身旋斩,周围一圈的恶魔顷刻间化为无形。
——恶魔?这里哪里有过什么恶魔。
证明其存在过往的证明皆被斩断切除,没有一点回忆余留剩下。
风被剑切开,地球就永远少了几立方的空气,水被剑刃切开,那它们就此凭空分开支流,再无汇合,生命被剑切开,那它与客观物质世界的连接以及对这方天地的影响也就此被抹除。
到了这一刻,实际上已经算不得是杀戮。
骑士平静地挥舞剑刃,被抹去存在的恶魔们永远不知道他杀掉了多少同伴,只会傻不愣登地往前冲去,然后被剑锋扫过,像是被扫进角落的无名尘埃一般,就此消失,被人永远遗忘。
这能算是战斗吗?轻巧的像是小孩子用橡皮擦除掉笔误的痕迹。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骑士们才走下山头,去河谷里打扫战场,把恶魔的武器和装备收集起来。骑士甩动利刃,将磨剑的效果解除掉,这才能小心地将其收入剑鞘中。
等到他抬起头时,一个女检察官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歪了歪头,问道:
“你是谁?”
“我叫亚莉克希亚,奥斯汀的检察官,本来是要往俄勒冈去的,但这一路上全是恶魔,所以只得先到加利福尼亚落脚,找机会买车票去。”
女检察官长话短说,她从怀里抽出来自己记录的笔记:
“骑士大人,我看到了你刚刚歼灭恶魔的过程,虽然那些恶魔被你消灭了,但是我必须提醒您,这些怪物只是一小股先头部队,从这个进发趋势看,他们肯定是在落基山脉上建造了大本营,只有彻底铲除掉落基山脉上的总军团,才能让西海岸免受外域的入侵……”
骑士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这让亚莉克希亚感到有些疑惑,她捏着笔记,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恶魔的侵蚀主要依靠外域之风,越高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散播污染越方便,过去是通过陨石撞击地表产生的碎片溅射,把恶魔的种子播撒到世界各地,但大部队的输入则必须依靠山峰、积雪融水产生的河流,从这个角度来看,埃尔伯特山有很大大概率就是北美恶魔军团的大本营,我们必须把这条消息带到加利福尼亚公国,赶紧组织远征军,否则就来不及了……”
“噗嗤!”
亚莉克希亚话音未落,骑士的副官笑了一声。
“抱歉,女士……我没有恶意。”
他揉了揉鼻子,强忍住笑意,却仍然掩饰不住眼中骄傲,一扬下巴,淡淡说道:
“只不过,我们就是从埃尔伯特山下来的。”
“你们……已经打过了?”亚莉克希亚一愣。
“当然,埃尔伯特驻扎着外域腐化的【骑士】,那家伙的剑几乎无物不断,那家伙的盾几乎坚不可摧。”副官夸张地说道:“前段时间的德州龙卷风知道吧?那就是【骑士】格雷特沃·夜歌的攻击余波。蒙大拿的暴雨,是落基山的积雪被掀飞,还有哥伦比亚大地震,也是那一仗的产物……”
亚莉克希亚捏着笔记本,不解地问道:
“那【骑士】如此强大,你们是怎么战胜他的?”
副官单手叉腰,朝领头的骑士努努嘴:
“喏,全靠他啦。”
“他?也是,如果是他,怎么都是有可能的。”
亚莉克希亚转头看去,那名骑士早已经走到士兵之间,跟手下们打成一片。
“可这等强大的英雄,我却从未听闻过……他是谁家的公子?”
“你说老大?利奥兹·多米内特,汉名李澳兹。他啊,还真算不得什么贵族。”
副官耸耸肩:
“我们俩一个州出来的,他祖籍是明帝国的洛阳,哪个县我忘了。他父亲是大明的军户,参加对马海战时,认识了魏玛-萨克森的澳洲移民志愿军,然后俩人一见钟情,私奔来了明尼苏达,拿抚恤金和退休工资买了土地,他妈种地,他爸打铁,然后子承父业,他在明尼苏达打了20年铁。”
“……只是,这样吗?”亚莉克希亚疑惑地看着利奥兹的背影:“就这么简单的出身,便能够成为打败恶魔大军团的勇士?”
“嗯。”
“他……什么时候当的兵?”
“你这问题,就为难我吉奥·贼鸥了……应该是两年,不,十六个月前吧。”
“那他此前在那里学习?据我所知,北美只有扬基人的自由邦有三所传授魔法的机构与高校。”
“没有学习,我们俩都是村里的高中毕业,他继承了家里的铁匠铺,然后一直工作到恶魔攻进北美大陆,村子里的人跑光了,我们这种乡下青年没生计,就只能跟着军阀走南闯北,到处打,就打到这里了。”
副官耸耸肩,轻松地描述着过去的经历。
什么,“凤凰城众人遇奸邪,利奥兹妙计杀【主教】”、“北卡罗莱纳战【玩家】,南卡罗莱纳降【作家】”、“【理发师】折戟阿拉巴马,【工程师】败走佛罗里达”……总得来说就是,利奥兹从离开家乡开始,从一个随军铁匠,一路敲敲打打,开始征战沙场,理所当然地就击败了一堆外域腐化的强敌,然后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副官说的还算精彩纷呈,但他很快注意到,亚莉克希亚检察官却逐渐表现出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姿态。
“……你觉得我会信吗?”
亚莉克希亚检察官叹了口气,拍了拍额头:
“恶魔入侵这个世界已经快三十年了,对于恶魔、战技、术法的钻研早就不是秘密了。除了少部分原子能武器,这世界上能够对抗恶魔的,就只有经历过手术改造的魔化骑士了。”
“哦,他没有做手术来着。”
副官看着利奥兹的背影,随意地说道:
“只看外表也能看出来吧,如果真的植入了恶魔的器官和肢体,绝对不可能保持人类的姿态的。”
“但,我还是不理解。”
亚莉克希亚沉吟片刻:
“他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清理完战场,已经是深夜了。
骑士们邀请检察官亚莉克希亚跟他们一起同行,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带队的利奥兹骑士,其封地和爵位还是加利福尼亚大公授予的,在那之前,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
自称吉奥·贼鸥的副官热情地招待了她,这年头的司法人员可不单单只是提起公诉,自打恶魔入侵后,这些人也掌握了治愈和审判的法术,据说圣弗朗西斯科的守城主教也是一名律师出身。
没有人会跟医生和厨子过不去。
出于对英雄勇者的好奇,也基于黄昏时亲眼目睹那场杀戮的震撼,亚莉克希亚没有呆在营帐里,而是四处走访,跟这些糙汉子交流起来。
“你说利奥兹老大?他早就应该升男爵了,都怪海岸司令部的那个白痴一直引言怪气,不然我们现在至少能够去内华达建设我们自己的庄园了。”
自称沤深的男人对此愤懑不平,他是海边长大的人,对于加利福尼亚的海陆军队权力斗争相当熟悉。
“利奥兹骑士没那么复杂,只要你深入了解他,就会发现他在很多地方意外的单纯,好人算不上,但也没那么坏吧?”
伊莱文特是少见的魔典骑士,又懂得施法,还懂得剑术战技,亚莉克希亚跟他聊了许多事情,但他也不清楚利奥兹的力量到底是来源哪里。
“如果要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来自于龙吧。”
双刀的骑士夜仗剑喝着酒,给了她一个奇怪的说辞。
“龙?”亚莉克希亚哑然:“你不能因为他有一半汉人血统,就说他是龙的子嗣吧?那当今的大明朱皇帝若是在世真龙,又怎么会接受宪政,让首辅领导内阁呢?”
“咕呜,我也不知道是否跟那一半东方血脉有无关系,本能地这么觉得罢了。”
夜仗剑打了个酒气十足的嗝,嘿嘿笑道:
“我说大检察官,你听说过那个传言吗?”
亚莉克希亚摇摇头:
“恶魔入侵以后出来的东西太多了,流言遍地,你不说明白,我怕是没办法猜到是哪个了。”
“啧,我以为你会心领神会‘啊,难道是那个’、我就可以说‘对对对,就是那个’——神秘的气氛都被破坏了。”夜仗剑惋惜地说道。
这时候伊莱文特突然反应过来:
“夜,你说的难道是……那个极光之龙么?”
夜仗剑一笑:“bingo!正是如此。”
“那不过是堪察加半岛的土著们,对魔法风暴的认识理解不够而已。”沤深不以为然。
“极光之龙。”
亚莉克希亚喃喃道:
“三十年前,有一道白金的光辉穿透北极圈,在沙俄帝国的远东自治领上空停留了数天,一些楚科奇人声称白金光辉落地,化作了一头华美的巨龙。据说在那一天后,灵力和魔法的风暴就席卷了整个地球,我们的世界因此发生了天翻地覆。”
“在那之前其实就因为恶魔的入侵,地球的生态变化了很多,但据说,只是据说啊——极光之龙现世后,这个世界上突然就多出了一些无害的‘恶魔’,日本人管它们叫魔物,中国人叫它们妖怪,欧洲的老爷们只管它们叫做魔兽,这些小东西的出现,利用它们的身体组织制作装备武器,也能让凡人跟恶魔斗上一斗。”
“有人把这理解为是极光之龙带来了对抗恶魔的希望,因此直到现在,白令海峡两岸,都有着对于极光之龙的崇拜。”
亚莉克希亚念完这些,却还是有些不解: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解释利奥兹的力量与极光之龙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嘛……”夜仗剑表情暧昧:“如果一个人的力量比恶魔都强,但又没有任何恶魔的痕迹,也不懂魔法,那么只能说明他是被极光之龙祝福的了。”
“先不说那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
沤深沉声道:
“利奥兹阁下是纯正的地球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我们身上多少都进行过手术改造,或者因为修行战技,身体出现了异变,但利奥兹阁下完全没有这些痕迹。”
“他是纯粹的人类。”伊莱文特也赞同:“检察官小姐,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话,完全可以去直接问他。”
“这合适吗?”亚莉克希亚犹豫。
“没什么不合适的。”
吉奥·贼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转过头,只见那个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只是和白天时候一个人不同,现在他身旁多出来了两位女伴。
“别介意,亚莉克希亚检察官,这两位是我们雇佣的狩魔人和恶魔学者——林染霞和夏语冰小姐。”
吉奥·贼鸥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个女性,随即对亚莉克希亚说道:
“你刚刚治疗了我们好几个骑士弟兄,这下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掉队,明天所有人都能赶到圣弗朗西斯科——光是这一点,利奥兹也不会拒绝你的问题。”
“谢谢您。”亚莉克希亚点头。
旁边穿着长袍的学者夏语冰摸了摸下巴,看着亚莉克希亚若有所思:
“亚莉克希亚……我听过你的名字,奥斯汀的良心?”
“喔哦,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
狩魔人林染霞恍然一捶掌心:
“你就是那个攻打粮食垄断商,开仓赈济灾民的女检察官!要不是你,得饿死几十万市民呢。”
“被关了两年加停职了十七个月。”
亚莉克希亚风趣地说道。
“这惩戒可真严重啊。”林染霞咋舌:“明明是做了善事,还要受罚,算什么道理。”
“没事。”亚莉克希亚眨了眨眼睛:“下次我还敢。”
“噗嗤。”林染霞捂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亚莉克希亚注意到,她非常自然地往吉奥·贼鸥的臂弯中靠去。而每当林染霞靠近吉奥·贼鸥的时候,旁边的夏语冰眼神几乎是跟着一起变得不悦起来。
“我们还要去甄别那些恶魔遗骸,不耽搁了。”吉奥·贼鸥说道:“利奥兹老大在东边林子里的空地中打坐,趁现在还不晚,还能去问问。”
“多谢。”亚莉克希亚看着他们仨人,说道:“你们三个还挺适合过日子的。”
“啊?”
吉奥·贼鸥没理解,夏语冰不吭声,只是试图压低帽檐遮掩自己的面庞,可露在发丝外的耳根却是红了起来。
“嘿咻!”
林染霞挽起吉奥·贼鸥的胳膊,把他拽走离开,离别时不忘给亚莉克希亚抛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亚莉克希亚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按照吉奥·贼鸥指出的位置走去。
虽然是夏季,但夜间却凉的有点刺骨,她穿过林子,夜枭振翅扑腾和蛇的鳞片与草丛摩擦的声音,在林间不断的回荡。但即便如此,亚莉克希亚还是能看到一些过去文明存在的痕迹——报废的汽车,锈蚀的站台,被雨水和鳄鱼占据的游泳池,以及林子里破破烂烂的天主教堂,隐约能看到昔日这里繁荣的村子模样。
人类才离开这里不到三十年,就已经发展到了后启示录的地步,让亚莉克希亚不得不感叹外域社会对地球的影响,有时候就连她也觉得,相比于工业化的污染,恶魔的外域侵蚀,好像更能保护野生环境似的。
她没有走多久,就看到利奥兹的身影,那个高大、披着银白铠甲的男人很好辨认,在所有骑士里,只有他背后系着深蓝色的披风。
利奥兹坐在废弃的教堂空地前,升起了篝火,烤着兔子和野鹿。
亚莉克希亚刚要上前问候,却看见利奥兹抬起头:下一刻,一个留着灰白色辫子,身材窈窕的女人,端着酒壶走到了他跟前。
“喏,亲爱的,我稍微用了点术法,让它保持冰镇的口感,好好享用吧。”
灰发女人把酒壶打开,为利奥兹斟满一大杯威士忌,利奥兹把酒搁在边上,搀扶着灰发女人坐在身旁。
“你注意点,四个月了。”
利奥兹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来。
“但我感觉没什么变化啊,跑跳骑马,穿针引线,都不费劲。”
灰发女人无辜地说着,这时候,亚莉克希亚才注意到对方挺着鼓起明显的小腹,很显然,她已经怀孕很久了。
“跟你说了不用跟着来了,亚雯。”
利奥兹抬手搭在对方肩头,轻声说道:
“这一路上会更加危险,大公找我进三番,到底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如果是带兵打仗,那恐怕要跑到北极去了……”
“说得好像,我不是你在北方挖出来似的。”
年轻的夫人还没有脱去天真的稚气,她托着下巴,蛛网状瞳孔的眸子中倒映的只有利奥兹全副武装的样子。
“那是【农民】把你埋在地里的,他控制的土壤温度恒定,就算冷,也就我把你抱上来,冻了几秒而已。去北极,那可是会冻死人的。”
利奥兹嘀咕道:
“当时发现怀孕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送到墨西哥的,那里暖和,富裕,也安全,你和孩子在那里至少不会瞎折腾。”
“行啦行啦。”
亚雯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
“其实对我这个差点被腐化的【裁缝】来说,能够保持自我意识地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了,更别说还能有丈夫,还怀了孕——你要知道,我这一身毒血,可不容易有孩子呢……那么多的奇迹,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我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利奥兹没有吭声。他只是轻轻搂着亚雯的臂膀,身上的铠甲稍微打开,徐徐散发出热量。
“其实,我也是有点不高兴的。”
亚雯捏着利奥兹的手甲,略带不满地说:
“你都击败了【骑士】,得到了最硬的盾和最锋利的剑,却还要听命于诸侯的命令,本来我们可以去内华达,去爱达荷,去蒙大拿或者哥伦比亚,圈一片地皮,堆城堡,建庄园,安安稳稳过日子的,结果他们还要利用你的力量,我都在想,要不是大公对你很好,干脆造反了算了。”
“我得去。”
利奥兹平静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明只有我能够做到。”
“你啊,不管打倒了多少强大的敌人,你就是个乡下佬小铁匠。”
亚雯敲了敲他的头盔,气鼓鼓地说道:
“你可以不管他们的,找个世外桃源,咱们往里面一钻,就你的力量,还有这些兄弟手下,我们能几辈子逍遥快乐的。跟我还有这孩子,以及你的兄弟伙伴们一起归隐了,难道不好吗?”
“……我当然是知道的。”
利奥兹的语气变得温柔而平缓,他抬起手想要触碰亚雯的面庞,又害怕尖锐的棱角刮伤她。后者见状,干脆直接抬手抓起他的头盔,打开机关,将其摘了下来。
得益于此,亚莉克希亚方能看到,这个人类最强大的勇士的面容。
白金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卷起,精致的五官已经完全超脱了种族和性别的观念,让人只能感受到发自最原始本能欲望的美丽,他微微垂下眼睑,一双血金色竖瞳在幽暗的环境里,微微散发着光辉。
见到这一幕,亚莉克希亚愣住了。
利奥兹·多米内特,又称李澳兹,手刃无数恶魔和堕落以太使者的纯血人类。
是个长着龙瞳的男子。
…………………………
亚雯的担忧和诉说,让李澳兹感到了一些为难。
他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自从和亚雯私定终身后,就没有让对方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没有婚礼,没有首饰,连衣服都是这个小【裁缝】自己动手裁剪的。
之前也就算了,现在都身怀六甲了,还要跟着他满大陆跑。
要说心里不觉得亏欠对方,那是假的。但李澳兹有自己的决断。
“也有可能,我们这次会呆在加利福尼亚,呆在三藩市(圣弗朗西斯,即旧金山)。”
李澳兹说:
“我想,说不定这次有机会,入主宫廷,以后就能在这里待下去,对你,对孩子,对我这帮弟兄也是好事。”
“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有好事哪里会想到你啊。”
亚雯托着下巴,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他的幻想,这个几百岁的老姑娘经常充当着他的智囊角色,凭借她对于万事万物之间联系的‘线’,只要推理仔细,就能得到出千里之外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们要你进驻宫廷,恰恰说明了宫廷发生了什么事变,公爵只有一个女儿,肯定是守城主教担心有不法之徒趁机篡位僭主,所以你这个毫无背景的人,最适合带兵入关,稳定局面,因为你没有根基,也不是什么名贵望族,他们不担心你会瓜分他们的政治蛋糕,风头一过,就能把你踢出去——这帮贵族老爷都是王八蛋,不论你多厉害,他们都只看阶层和血统。”
“但就算明知道是这样,”李澳兹看着亚雯:“你还是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
亚雯轻哼一声,侧过头叹了口气,随即嘟囔道:
“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个只会打铁和打人的笨蛋……”
“我不觉得是坏事。”李澳兹温和地说道:“如果有敌人,那杀光他们就好了,如果真是涉及到什么复杂的争权夺利,大不了我们被踢出来就被踢出来——那些城里的百姓是无辜的,被恶魔侵袭骚扰的问题,还是得我去解决的。”
“利奥兹啊,我的笨蛋爱人啊。”
亚雯无奈地扶着额头:
“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想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说起这个。”
李澳兹想了想,说道:
“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达拉斯修整的时候吗?那会儿,我看了部讲平行宇宙的电影。”
“怎么扯到这个东西了。”
“虽然这个宇宙的利奥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铁匠,但在其他世界,我说不定会是个大权在握的王者吧?”
“不,我才不信。”
亚雯歪了歪脑袋,说道:
“就算有平行宇宙,在其他世界中有另一个你,那我觉得你还是一个天真、普通、朴实、又很能打的小铁匠。哦,还有点笨。”
“智力是与生俱来的,这可改不了。”李澳兹嘀咕。
“笨也不是坏事哦。”
“这算什么安慰。”
“嗯,你想想看,利奥兹亲……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你但凡稍微聪明点,还能轮得到我这个中等姿色的【裁缝】吗?”
亚雯想了想,随即悲哀地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你瞅瞅你,又漂亮,又有实力,每天得把自己装在盔甲里才不会引起骚乱。诶,跟这一对比,我也就剩胸大腿长、会做饭、会纺织点寻常衣裳这点优势了,但凡有个身材苗条,多才多金的美人跟我竞争,那还有我亚雯·赫斯基辛的机会呢。”
“那不会的,如果有人敢说你算不上美人,我就把太阳拽下来砸在他脸上。”
李澳兹毫不客气地说道:
“而且,不管其他的宇宙里,你和我是什么样子的,但在这个时空,此时此刻,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人。”
他说着,指了指夜空:
“你看,这片天空中有无数繁星闪烁,但真正充盈我目光的,只有这轮明月。你就是我的月亮,任凭群星闪耀,也无法夺去这皎白的月光。”
他抓起亚雯的手掌,凝望着对方枯白的蛛网眼眸,说道:
“所以不必担心我,亚雯,我会做好这一切,你只管相信我,剩下的由我来面对。”
“你在说什么怪话!听好了,利奥兹,这条路是我们共同选择的,我从来不是抱怨有多辛苦,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快乐、有没有因此变得不安或者忧虑。这才是我不满的地方。”
亚雯戳了戳爱人的脑壳,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四目对视,严肃说道:
“你要知道,我爱你。这是一份承诺,不是向你索取保护、财富和关怀,而是爱人对你承诺,付出对等的保护、财富和关怀。”
“我爱你,正因如此,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只是会心疼你这一路的风霜。我会跟随你,正如你会跟随我,我听取你的意见,就像你聆听我的指点。我们互相倾诉,互相扶持着渡过一切苦难,是朋友,是伴侣,是师生,是战友和同盟。”
“不止是我,所有爱你、喜欢你、敬佩你的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这是拯救了大家的利奥兹先生,应得的尊重和关心。”
亚雯说到这里,突然一改严肃,笑了出来,她亲吻着李澳兹的额头,把他埋在自己怀中,轻声说道:
“所以,该快乐时就享受,该苦恼时就喝酒,如果你感到畏缩和迷茫了就到我这里,我会拥抱你、疼爱你、安慰你、鼓励你。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这个世界虽然破破烂烂,但我们缝缝补补,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既不浪漫,也不史诗的普通人的一生,却是这生灵涂炭的世界上,多少人难以企及的幻梦。”
李澳兹呢喃道:
“……这就是我,为之而战的理由。”
“嗯,我明白。”
亚雯的十指插过李澳兹的发丝,安抚着说道:
“你上次放过的【美食家】是怎么说的?战斗的理由,就是什么来着?”
“战斗的理由?我啷个晓得,就当是……为了四菜一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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