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名姓,汉话较为流利者名唤纥石烈阿海。另一个叫做阿哈出。问起年纪来都说不知岁月,只晓得一个看过三十二次草变青,一个只看过二十八次。史文恭和曾头市的女真人相处过。也晓得女真人这么算年纪的风俗,不以为意,却问道:“适才阿海曾说及阿骨打甚事,愿闻其详。”
阿海见说,便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温都部乌春见完颜部势力日张,隐隐有凌驾生女真诸部之势,便联络各部与之抗衡,不欲将统一女真各部的大权拱手交给完颜部。这温都部当日也是一个大宗,人数更在完颜部之上,号称来流河以南、辽国边壕以北皆是他的辖土,乌春又联络了友邻各部。联军人数几达完颜部三倍之多,最终却因为完颜部以整修鹰路为名向辽国借兵,联军被个个击破,终于败下阵来,乌春兵败忧病而死,余众大部都降了完颜部,被打散编入各部谋克之中。他们这一支与乌春血缘较近,记着血仇不肯降顺,便被完颜部赶的不能容身,只得依次南迁,人数日渐稀少,仰仗着边壕那边的苏馆**真接济些衣食而活。那曾头市的副教师苏定奉命来北地之后,便一直着手寻找温都旧人的下落,直到今年才联络到了这一部,也算不易。
至于阿骨打的铁锅战记,原来是当日两族决战之前,阿骨打受命率兵增援国相撒哈,途中遇到野人伏击,将他铁锅夺了去,阿骨打勒马还击,怒喝“奴辈安敢夺我炊器”,结果兵少奈何不得对方,反而受了一番嘲弄,悻悻而去。到得打败乌春,战胜回师之时,阿骨打特意又带兵去索讨铁锅,那部野人只得将铁锅交还,说了许多好话表示恭顺,此事方才作罢。
史文恭听罢只想大笑,女真缺铁缺到这种程度,无怪乎为了起兵的兵器甲胄,向高强再三恳求了。只不过,听听阿骨打的八卦固然好笑,这一部女真人却显然不能帮着他完成既定的任务,若是就这么回去的话,恐怕就要轮到他来为自己的饭锅子担心了。
“阿海,比年岁凶,人民艰食,你们受完颜部逼迫,境遇当更是艰难,却不知怎生过活?”
史文恭这一问不要紧,阿海目中流露出悲伤之意,道:“原本我这一族,仍有三百多人,正兵亦有五十余人,无奈连年大灾,各地都缺粮食,壮者皆劫掠为生。我等人数既寡,又无兵器,铁锅亦只得两支,无力作贼,只是挣扎度日,指望到了你那苏州,能得一口食足矣!”
他言语虽然简略,史文恭却也不便再问,自打到辽东之后,此间生存环境的恶劣更在他们想象之外,人们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如果要用中原的仁义道德来匡正一下的话,几乎十个人里头九个半都没资格再做人了。女真人自来轻视老弱,又逢到灾年,如果再要细问下去,不定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一行人是沿着海边向东北行进,一路都是曷苏馆路女真地盘,这些女真人都是数百年来被契丹人强行迁离了故地,来到此间居住的,因为比生女真较为开化,与外界的联系亦较为紧密,故此称为**真。
只是熟归熟,没饭吃还是要乱的,沿途照旧是不断有人前来袭击抢粮。好在以史文恭在中原多次与山贼强人战斗的经验看来,这些**真人或许作战勇猛,打劫的专业性却远远不及中原人,他所部又是以原背嵬军精兵为骨干拉起来的队伍,装备训练皆属精良,单是制式骑弓就胜过女真人手制的弓弩,故而虽然一路上每天都要打上几仗,却并无大损,相反还收降了不少**真俘虏。
这归途和来时又有不同,来时赶时间,抓到俘虏多半都是给一袋粮食放走了事,那袋子上印着辽东常胜军的飞虎旗,指望这些女真人知道这旗印就代表着有饭吃,当可有利于他日招抚。
这归途既然没有那么迫促,史文恭便有心多捉些俘虏,一来说不定可以由此招抚些**真种落,二来此次只接到了这么一点女真人,史文恭大感面上无光,多抓些俘虏充数也是好的。
这么一路抓下来,等到将要走出曷苏馆路,进入复州时,原本只有五百来人的骑队居然拉起了过千人的大杆子,马匹又不够了,俘虏多半都是两人共一骑,整个队伍拖的其长无比。
史文恭坐在马上望前望后,心里七上八下,以他目前的状况,本身亦是疲兵,队伍又不整齐,只怕经不起一场像样的战斗,偏生这两日都不见有**真人来攻打,好似将有大举一般,怎叫他放心的下?只盼望着复州的常胜军接到军情,急速派人来援罢了。
这一日,眼见过了一片河滩就是复州地界,史文恭这心也提到嗓子眼了,正在指挥部属重新列好队列,耳听得一声号角,听在耳中再熟悉不过,正是女真人平时用来呼鹿,战时用来指挥的号角。
“丁字都,看守俘虏,保护老弱,余众列四象阵,弓持满,听我号令!”史文恭毫不犹豫,立时大声号令部下迎战,看似有条不紊,然而他心里却明白,如果没有援兵的话,这一仗怕是不易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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