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3章 风雨飘摇的大辽(1 / 2)斩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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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宋改元政和的同时,辽主天祚也将年号改为天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方便后世研究历史的缘故,总之这段历史在后人看来,起码宋辽双方的年号转换起来很是方便。

大宋政和二年,是为辽天庆二年。是年十二月,汴梁大雪十余日,道路冰冻,人马难行,导致许多政令难行,其中就包括了即将出行河北的高强。为了保护群臣在上朝时不致于滑倒摔伤,皇帝降诏允许群臣乘轿入朝,轿子许抬至阁门外。

黄河南岸的汴梁尚且如此,北得更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眼见得又是一场大“白灾”,这个冬天过后,还不知有多少牲畜能存活下来。辽国上下对于这样的连年灾荒,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的境地,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上天对于北朝人民的惩罚;无需远见卓识,连普罗大众都可以预感到,这个国家支持不了多久了。

十二月乙戌日,在燕京的一处大宅内,许多官员正在向一名老者道贺。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原燕京副留守,枢密都承旨马人望,当日高强奉使经过燕京时,马人望也曾与他会过。之所以道贺者,乃是因为原辽国南院知枢密事耶律俨病重不能视事,天祚帝命马人望为参知政事,主理南院政务。

在辽的官制中,所谓南院北院并不是像某著名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南院管南边事,北院管北边事,而是南院理汉民,北院理蕃部。由于汉民多集中在燕云二州,也就是辽国的西京道和南京道,因此南院枢密使一向多由燕京人担任,即便是正在病中的耶律俨,其本名也是姓李,附姓耶律而已。

耳听着臣僚们的道贺,马人望却忧然不乐。那铁骊部王子、曾经率兵护送高强北上的萧干,如今已经做到了辽国铁鹞子军详稳,统率甲骑三万,驻扎燕京外与平州、营州等地,与其兄别里刺同号骁勇。他与马家自来交好,亦服膺马人望品性才干,因此今日亦来道贺。

见马人望这般作色,萧干上前道:“今除执政,人皆以为贺。而马公独为不乐,是何故也?”北地人相处简易,萧干虽然较为多智,却也不脱此俗,因而有此一问。

马人望亦素喜萧干知兵,常以好言勉励,今日见问,不由得叹息一声:“得之何喜,失之何忧?方今四望皆雪,民不聊生。南京向称富庶,至今亦已数年不登,府库中粮米悉已赈济一空。眼见街市无人,百业凋敝,吾今为执政,实乃无人敢为也!如此何以为乐?独吾知其不可而为之也!”

众人听了,一时皆默然。燕京这座北的第一名城,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局面,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是决计想象不到的。在这里曾经繁华富庶,能看到万里之外的西域胡商的街市上,如今黄金贱如瓦,白银委弃尘土,铜钱则根本就无人问津。最硬的硬通货,就是粮食,甚至是没有经过去皮的谷子,亦要用黄金来计算其价值。以至于马人望上任之初的第一道政令,便是下令市井交易以绢计值,毕竟食物形式太繁,不能作为货币。

国家的崩溃,往往以经济崩溃为标志,而经济的运行,货币状况则是最直接的反应。国事已然如此,即便是如马人望这样的能吏,亦是束手无策了。

听闻马人望此言,萧干默默无语,眼珠骨碌乱转,不知打什么主意。座中站起一人,愤然道:“国事糜烂,皆是那萧奉先蛊惑媚上,以至于天怒人怨,降下这等灾异!我等何不联名上书,请斩萧奉先,救我大辽子民于水火中?”众人视之,正是萧干的好友耶律大石。他因攻书应试,如今已经长居燕京,只是今年应试不第,正等着三年后的进士科。

若是在大宋,有这样的天灾,宰执大臣必定是头一个倒霉的,只因大宋以儒学治国,讲究的是天人感应,皇帝受命于天,种种灾异祥瑞,莫不以为是上天的旨意。不过在北的这些辽国大臣中,信之不疑者却不甚多。最关键问题在于,皇帝耶律延禧根本不理这一套,尤为宠信萧奉先,谁敢以此上书劝他?有些人心里甚至暗暗嘲笑,这耶律大石敢是汉人书读得太多了,脑筋有些问题吧!

马人望环视众人,已知众心,长叹一声,便下谢客令,独向萧干和耶律大石两个递个眼色,二人会意,便单独留下。

见没了旁人,马人望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萧干和耶律大石传阅。萧干一看那字迹,已是暗吃一惊,待见了那信内容,竟是劝谕马人望,说道辽主无道,天弃其民,国祚将终,马人望为家族与百姓计,应当早作打算,为退身之计。虽然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退身计,但下面大段都说南朝近年来的太平景象,又说燕云多汉民,马家亦是辽太宗南征后晋时掳至北国之人,则其意不问可知,就是劝马人望南归了。

萧干与马植自来交好,一眼便看出了这是马植的笔迹,如何不惊?偷眼看了看马人望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随手便将那书信交给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看到一半,已是破口大骂起来:“什么人敢作此卖国之语?马参政,你说与我知,待我提刀去搠他十七八个透明窟窿!”他与马植只是泛泛之交,因此不识。

马人望不答,只叫他问萧干。萧干见耶律大石气势汹汹,只得将马植说了出来。耶律大石听了,也是吃惊,道:“这厮盗了自家弟媳,被人发觉,逃的不知去向,我还道他已经死在道路,却不料尚在人间!只是看这信中说法,此人遮莫是在南朝?”原来马植当日被迫逃离燕京,亡命南朝,哪里是为了帮助大宋恢复燕云,却是为了与自己的弟媳私通被人发觉,畏罪潜逃而去。

马人望面无表情:“不错,前日汴梁使节有信南来,说道有人在汴梁见到一名南朝官儿,样貌极似此人,只是那人不合唤了出声来。那南朝官儿闻声惊遁,隐入人丛不见了。再与此信一相印证,九成是已经投奔南朝为官,意欲将我朝货卖于南朝,以图他富贵了吧。”

耶律大石是契丹宗室,听到这里自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好个南朝,枉我朝与他百年来兄弟相称。岁时遣使报聘,却恁地乘人之危!近来听闻南朝于各处张榜,要大阅河北诸军,是必有异志。马参政为南面首辅,何不早整兵马,预先为防备?”

马人望叹息一声,并不说话。萧干拉了拉耶律大石,苦着脸道:“大石,如今我朝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我所率的铁鹞子军。马匹亦仅存三成,且多羸弱,能全装具甲者不足千匹!铁鹞子尚且如此,余众可知。似此莫说抵挡南朝之兵,若是一招集起来,无有粮草与他们,自家先就要作起反来!”

耶律大石面红如血,双拳紧握,骨节咔咔有声,蓦地仰天大吼一声:“太祖太宗在天之灵!我大辽如何落得这般田地!”腾地跳起来,向马人望施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去了。

萧干待要向马人望致意,却被拦住了:“大石刚强,心忧国事,是以至此,我亦有此心,又怎会怪罪于他?只是如今南朝与我终是有盟约在,无故兴兵必然众心不平,我还不如何惧他。只是吾恐怕大辽之患,不在南,而在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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