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在这个时候和蔡京一派叫阵,高强并不是完全的意气用事,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再过半个月左右,大观四年的彗星就会横空出世,到那时蔡京必定是要下台的。由于他当时应该是在大名府任上,因此这次中枢的权力变动基本上和他没有关系,现任中书侍郎梁士杰,尚书左丞何执中,枢密使郑居中,以及御史中丞张商英,不出意外的话,新的相位将在这几个人中间产生,而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次机会扶植起对自己最为赏识的梁士杰占据相位,一方面为自己将来入相扫清障碍,另一方面梁士杰是蔡京属意的**人,由他接任宰相的话,蔡京不会像上次罢相时那样急于采取各种手段复相,从而为自己暗中分化瓦解蔡党争取更多时间。
今天的这次与蔡攸的会面,由于高强拒绝了蔡攸参与博览会筹办的提议,实际上是拒绝了以这种方式来表明他对于蔡京集团的忠心,势必会招致蔡京的进一步打击和报复。然而,在高强看来,这个时机虽然意外,但未必完全是坏事,很简单,在之前的情势中,即便有种师道事件的影响,从表面上来看,高强也并没有显示出很明显反对蔡京集团的倾向,种师道事件更像是一次少不更事被人利用的结果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因而,蔡京这次对于高强的压迫,完全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或许在蔡京看来,这样的警告并不会引起高强的反弹,一个非正式职事的副职,仅仅与高强的一名手下同列,这样的地位根本不会对高强日渐成形的小团体构成威胁,同时也可以满足一下他这位长子的敛财欲望。
于是,高强这样强硬地拒绝,甚至展现出不惜与蔡京集团决裂的姿态,完全是蔡京意料之外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次大家都是仓促迎战……
“都是仓促迎战?未必!本衙内可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到有这一天了……”想到将要和大宋第一权臣来一次正面的较量,高强不由得身心都战栗起来,有一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从蔡府出来之后,他径直回到了太尉府,在这个时候,取得高俅的支持是至关重要的。
不出所料,当高俅得知高强正面拒绝了蔡攸的提议。相当于对着自己的老丈人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之后,恨不得也朝高强的脸上狠狠扇一耳光。一连串市井骂词咆哮而出,太尉府的书房瞬间变成了高俅少年时踢球的齐云社一般。
好容易等高俅骂的累了,高强不慌不忙。倒上一杯茶送上:“爹爹骂的口干了,莫要坏了哽嗓。”
见到这等惫懒模样,高俅反而没脾气了。对于这个近年来飞速蹿升的养子,高俅其实很是欣慰的,每当看到那些对他这个踢球起家的三衙太尉作出不屑表情的文官们,高俅多半都会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他们:“你们有什么本事?十年寒窗,宦海浮沉,到如今不过如此,我那儿子花花太岁出身,玩的够了就来做官,几年间可就把你们全都压下去了!”
身为徽宗朝少有屹立不倒的佞臣,直到赵佶逊位才让出了三衙太尉,高俅的思维方式与寻常的官员并不那么一致。在儿子已经狠狠得罪了现今最大的权臣之时,看到儿子还是这么一副满不在乎,高俅忽然有些心疼起来,眼前的这副表情,好似还是当初那个无法无天,到处惹是生非的小衙内,京城的花花太岁……
“事到如今,为父骂你也是无用。我来问你。那蔡攸总算是你的丈人,你就这么一点颜面都不讲,究竟有何打算?”
高强哭丧着脸:“爹爹,不是孩儿不看他的情面,我这丈人老爹惯于四处伸手,爹爹心中自知,孩儿一向又和梁中书走的近些,梁中书颇受公相宠爱,自然遭他嫉恨,连带着对孩儿也恨上了,此番漫天要价,孩儿一时气愤,这才出此。”
这话倒也说的是,对于蔡京集团内部的小小暗流,高俅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他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只是不愿这么被你那丈人要挟,并没打算公然与蔡相作对?”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要是就这么承认了,高俅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会大惊失色,直接把高强禁足在府中,然后亲自去求得蔡京的谅解吧?高强当然不会这么笨,现在他只是想获得高俅的支持而已。
“甚好,强儿,现今朝堂之上,公相一手遮天,咱们当初帮着他复相的那点功劳,早已时过境迁了,你若要青云直上,登堂拜相,还得仰仗公相的提携才是。”先教育了儿子几句,高俅随即展现出极少被人看见的英雄形象来,傲然道:“只不过,即便是以公相之权势,我太尉府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孩儿与那种师道交接,小小无心之失而已,又这般屈膝登门,蔡家兀自得寸进尺,未免欺人太甚!若不显些手段,倒叫他公相小觑于我。”
高强大喜,这正是他要的结果,当即放出恶少嘴脸,跟在高俅旁边煽风点火:“正是,正是,孩儿也是这般想,那蔡攸虽说是我岳丈,也不能就这么骑到孩儿头上拉屎,这屎拉到孩儿头上,还不是臭在你老人家脸上?”
高俅被他说的乐了,想骂又绷不住脸,表情苦怪之极,大大吐了口气:“事不宜迟,我这便送信给梁师成,请他将此事始末报于圣听,求一御笔出来,先把那博览会的工程给动起来,此事现今已是我太尉府与公相角力之所,不容有失。”
正中高强下怀,却叫一声苦:“爹爹,那开封府……”
高俅脸一板:“开封府有差人,我太尉府难道没有禁军?况且你那石秀麾下,一呼何止百应,若这点小事都被开封府压过了,休说是我高俅的孩儿!”
高强连声答应,又听高俅道:“这么一来,开封府执法受阻,蔡相驳了面子,必定由台谏上奏章弹劾于你我父子,因此为父须得托人去与张商英疏通,一来要他约束谏官,不可一味受蔡相摆布,二来也须得由他向蔡相示好,咱们终究不是要长久的与蔡相斗下去,有甚益处?”
这一点也是高强赞同的,至于人选就不是他操心的了,高俅既然这般说,自有手段。父子二人计议已定,高俅只叫高强这几日谨慎出入,以免节外生枝,高强却说晚间便要出去,高俅双眼一瞪:“要去何处?”
“孩儿闷在府中无事,要去丰乐楼戏耍!”
高俅只道他要饮酒作乐,也不管他。高强领了许贯忠并右京诸人,上马径自奔丰乐楼,乐和出来接着了,安排下清静无人的所在,在京城里,这丰乐楼才是高强最安心的所在。
先叫李孝忠带着李逵去楼里耍,待石秀到来,几人把门一关,高强将前后诸事说了一遍,说起自己惹了公相府,座中几位居然都是面不改色,高强心中甚喜,笑道:“这公相府么,别人怕他,我却不怕,惹了也就惹了,谁叫他蔡攸欺我太甚?”对老丈人直呼其名的虽然不是高强一个人,不过叫得这么肆无忌惮,却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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