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眼前的吴虎等人,还是不久后的进士授官,都是摆在周侯灿面前的一道坎。
吴虎这些人是已经威胁到自己必须要解决的麻烦,而进士授官则是可能决定自己今后一生前程的事情。
吴虎的问题现在看上去是暂时解决了,但是还留下了个会随时爆发的遗憾。
但进士授官的这个问题又不是他所能干预的。
周侯灿左思右想,始终也没法理出个头绪,便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在灶台上找出一个已经凉透的蒸饼吃了起来。
没吃一会儿,孙氏趁着擦黑的天色回来了。
“灿儿,”孙氏一进门就格外焦急,拉过周侯灿仔细端详,“娘听说吴虎那几个东西又来家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娘,”周侯灿看着孙氏担忧的眼神,莫名有些内疚,“儿子马上就成进士了,他们不敢再来纠缠了。”
“你没事就好,”孙氏犹在自说自话,“他们都不是东西,灿儿不用跟他们一般计较。”
“知道了,娘,”周侯灿虽然心中已有计较,但还是答应着,“灿儿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就是了。天色不早了,我先睡了。”
现在时候确实不早了,周侯灿说完,便宽衣上床睡觉了。孙氏见状,摇了摇头,也收拾着睡了。
熄灯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周侯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外面似有似无的更鼓声缓缓入眠。
在周侯灿睡着的时候,文华殿灯火通明,作为受卷官的翰林院侍讲丰熙、编修沈焘等四人将收上来的三百五十二份考卷整理好,将除了会试前十名之外的卷子交给以礼部左侍郎张俊为首的弥封官,十位弥封官慎重地在考卷上盖上了弥封关防印。
待所有卷子都已经弥封好后,张俊带着剩下周文通和孙交这两个光禄寺卿拿着这些卷子起身,前往掌卷官处。
今科的弥封官很是不容易,张俊以监生的身份做到礼部左侍郎,周文通以秀才的身份做到光禄寺卿,这都是官场之中的极少个例,自然在这场满是翰林进士参与的殿试中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毁了自己的前程。
掌卷官翰林院编修李廷相等人已经等待多时了。从张俊手里接过卷子后,李廷相便率同僚将考卷押送至东阁,等待十六日早上的读卷。
由于时间匆忙,在殿试结束之后,没有专人将墨卷誊录成朱卷,读卷官看到的是所有考生的原始试卷。
同时,因为读卷时间极为短暂,读卷官根本没有时间仔细阅读所有考生的卷子内容,所以这里就体现出卷面的重要性了。如果读卷官遇到自己熟悉的字迹,那这个字迹的主人就会比其他人在无形中就多了一丝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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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慢慢从东方升起,天色慢慢由黑转白。人们从睡梦中苏醒,开始迎接三月十六日的生活。
而对于戊辰科的所有贡士来说,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候就要到了。
卯时,以内阁首辅李东阳为首的十三名九卿读卷官进入东阁,开始了为期一天的读卷工作。
焦芳也来了。
虽然焦芳上书请求避嫌的申请被驳回了,但为了显示自己大公无私的风度,他告诉其他读卷官自己不会参与评审,顶多帮衬着掌掌眼。
就在他们进阁的时候,周侯灿也被孙氏做饭的声音吵醒,他慢悠悠地醒转,穿好衣服,坐到了桌子旁。
“娘,我今天出去走走,就不闷在家了。”周侯灿对着孙氏说道。
“好,”孙氏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反应不及的微笑,“灿儿怎的今日转性了,往常叫你出门真是比登天还难。”
周侯灿正要解释,孙氏又说道:“你出去用不用娘给你备点口粮?可别饿着了。”
周侯灿摇了摇头,但孙氏在饭后还是塞给了他一小包焦饼,还让周侯灿不用那么早就回来,让周侯灿哭笑不得。
孙氏这是得有多盼着自己的孩子出去转转。
一刻钟过后,周侯灿拿着一包干粮,无措地站在了巷口。
因为之前周侯灿不怎么出去闲逛的缘故,所以京城中能称得上他熟悉的地方就只有国子监和茹鸣凤的家了。
顺天府城很大,人生地不熟的周侯灿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平日行事习惯的决定。
他决定出城,去城外看看。
明时坊位于东城,离明时坊最近的城门就是粮门——朝阳门。
周侯灿打算从朝阳门出城,去看看城外百姓的生活。要是时间足够,他甚至想走到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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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侯灿动身的时候,一阵暗流正在东阁中的读卷官之间涌动。
焦芳也感觉到了这阵暗流,因为他正是这阵暗流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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