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些出身于颇有历史的家系的贵族面露不满,碍于现在的场合和威莉娅统治一省之地的权威而没有出声抗议。但是被盖洛普看在眼里,跟心中的猜测两相印证后,便明白威莉娅为什么选择庆功会的场合下奖赏他们这四人。
异族大举入侵导致国土沦陷,同胞被杀,卡洛顿地区的居民们在芙丝翠儿的领导下独自抵抗着侵略者。然而他们在苦苦支撑,最终城破失守,直到逃至积羽湖的边缘地区才见到迟迟未到的援军。
无论是高层协调不一,还是动员拖沓,卡洛顿地区的沦陷是不争的事实。对于强大的维希帝国来说,被一群部落蛮夷用胜利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使西境贵族颜面尽失。所以她们需要人成为英雄,以粉饰这场失败。
珍妮芙的身后代表着被俗称为佩锤贵族的封建军事领主,她们没能守住国土,战后难逃责难,但竭力奋战的事迹可以解释为敌人过于强大,后援不济,乃是虽败犹荣的非战之罪。
奈萝是雇佣兵头子,传统的封建贵族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在她们看来,平身出身的雇佣兵和冒险者贪得无厌、为钱而战缺乏荣誉,自然不屑与其打交道。然而正是这群人的英勇奋战,才增加了难民们逃出生天的人数,她们的事迹已经在积羽湖和安泽沃野两个行省传开,成为人们在酒馆里的新近谈资。这份功劳是无法抹去,为安抚这群批人,不使她们喧宾夺主,衬托西境贵族的不和与过失,奈萝则成为了威莉娅用来粉饰的人选。给予丰富的奖赏,册封为贵族,以作拉拢,也确定了这群雇佣兵从属于贵族,使外界以为她们是在贵族们的指挥下才取得如此成果。
这时威莉娅拿起第三个托盘上的奖品,那是一根紫蛇藤做的法杖,跟赐予珍妮芙的魔法兵器一样是价值不菲的宝物。紫蛇藤产于精灵族国境的翡翠林海,受精灵族的排外与隐世避居政策的影响,流出境外的紫蛇藤数量无比稀少,它是不逊色于优质宝石的魔法能量导体,又有着精钢般的坚韧,可以成为施法者近身自卫的利器,而不会像其他木料材质的法杖那样,因拿去格挡敌人的武器而被斩断摧毁。基于这些优点,造成紫蛇藤原料有价无市,万金难求的境况。这样的礼物自然属于温妮菲德。威莉娅又一番表扬肯定,随后在温言鼓励中将法杖赠予温妮菲德。
出身于大城市的温妮菲德自然不比乡下少女那样没见识,但面对着如此珍贵的礼物,她也不由自主的在感激涕零中接过。温妮菲德是雏狼祭司,自然是启明神殿的代表,这支国教势力对世俗领主们一直是听调不听宣,因此威莉娅无法给予温妮菲德任何等级职位的升迁,所以用物质来弥补,算作祭司们在卡洛顿保卫战中作出贡献的表示。
最后轮到盖洛普。他的奖品和奈萝的一样,玺戒、马刺、缰绳、披风一应俱全,还有一条独角兽之鬃,这东西在精灵族那边据说每个游侠都有一条当作弓弦的大路货,但对于其他世界的弓箭手来说,跟紫蛇藤法杖一样是万金难买的神器,仅次于龙筋。除了这份重礼,他也得到一块叫作暮林塔的封地,爵位从骑士被提拔到男爵。
想通了前后关节,盖洛普对自己能够成为第四个被奖赏的人也就不意外了。他是芙丝翠儿亲手册封的骑士,又在卡洛顿保卫战中大出风头,得到了许多骑士的认同,而他的平民出身会让平民们视为自己相同的阶级成员。另外他的男性身份亦在威莉娅的推波助澜下引起不错的反响:在面对异族入侵时,柔弱男性也能奋起保卫家园,挫败强敌,那么一直作为男性保护者的女性没理由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一时措手不及不能说明什么,帝国会在将来把今天的耻辱一并向敌人追讨回来。
这样的结果令盖洛普一喜一忧。喜的是终于有自己的地盘,盖专用祭坛延长寿命一事有着落了,忧的是芙丝翠儿可能对自己产生疏远,以及威莉娅会不会强迫自己改变效忠对象。对盖洛普来说,比起稳重老成又精明强干的威莉娅,他宁愿选择敏锐坚毅却经验不足的芙丝翠儿作为自己的封君,毕竟威莉娅比自己多吃半辈子的盐,他可没自信在她面前搞小动作而不被识破——这位中年熟女的年龄可比他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还要长。
威莉娅颁发完礼物,稍稍俯身向前,接着用只有盖洛普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小家伙,你想好用什么东西作为自己的纹章了吗?没有那东西,就不能确定你的旗帜和玺戒了喔,那么我的纹章官也没办法为你余下的手续。”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您觉得龙如何?”
“龙?不错嘛,小时候很弱小很可爱,长大后很强大很邪恶的存在……”威莉娅闻言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目光从头打量他一遍,不过盖洛普确信她理解的“龙”指的是蓝星被称为“拽根”的巨型蜥蜴,跟他所说的“龙”不是同一种东西,眼下也没解释纠正的余暇。
领过奖品,回到台下,盖洛普自觉地退到角落以减少别人对他的注意,看着贵族继续吃喝跳舞。海伦没过来道贺,盖洛普也很理解,虽然那只小伪娘没什么城府,也不是不会察颜观色的人,此时芙丝翠儿多半还气在头上,作为她的近卫骑士又没有独立的封地采邑,得罪自己的封君绝对是作死之举。
不管怎么说,大人物们有她们的利益博弈,目前的他想参与也没资格,只能乖乖当一枚棋子。尽管棋子的选择比棋手要多得多,无论时局如何改变,只要棋子不对棋手产生危害,就可以改庭换面,另附新的东家,而棋手一旦选边站定,便只能将游戏进行到底,要么胜出成为赢家要么落败死掉,无法中途退出。不过盖洛普还是想当棋手,不愿随波逐流,而拥有自己的地盘,是取得棋手资格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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