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毛文龙第一次感觉时间这么慢,他神情僵硬,只听到有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脚下的大地也轻轻地颤抖。
毛文龙的脸色变了,孔有德的脸色变了,所有将官的脸色变了。
那是一支骑兵,一支庞大的骑兵!
近了,终于近了,当毛文龙看清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一直平静的心脏也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斗大的一个“祖”字。
祖大寿,那是祖大寿的军队。
祖大寿高举腰刀,策马狂奔,两千骑兵如影随形紧紧跟随他身后,庞大的骑阵仿佛来自地狱的幽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步甲兵漫卷而来。
脚下的大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天地间只有成千上万匹健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发出的轰鸣声,祖大寿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灼热了他的双眸。
“杀!”
祖大寿大吼一声,手中腰刀狠狠斩落,同时一拨马头,斜斜地驶向了骑阵的侧方。
“杀!”
两千精锐骑兵轰然回应,声如炸雷,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碎雪,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董卓继续往前冲刺,前面的一排骑兵将直指虚空的长枪压了下来,几百支锋利的长枪刺碎了灰暗的天空,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森林。
后几排骑兵将手中的长杆朴刀高举过顶,锋利的冷辉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济尔哈朗目瞪口呆的望着这支突然出现的精锐骑兵,他认出了旗帜,这支祖大寿的军队,是辽军中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
后金军的军阵开始骚动起来,站前排的士兵开始惊恐地环顾四周,胆怯的已经开始退缩,济尔哈朗策马来回奔走,大声喝斥,试图控制住颓势,但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在铺天盖地的骑兵冲锋下,就连最为凶悍的后金兵也感觉到恐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后退缩,能够坚持留原位的士兵正变得越来越少。
济尔哈朗绝望地叹息了一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毅身陷重围,却一直没有突围的打算,原来他的底牌不是那按兵不动的明军,而是祖大寿的关宁铁骑。
自己,又中计了。
马甲兵已经损失惨重,牙喇兵也被辽东骑兵趁机缠住,在空旷的平原上,当步兵遭遇骑兵时,只有排起密集阵拼死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四条腿。
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关宁骑阵带着强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严阵以待的后金兵阵,霎时绽放出璀璨的浪花,人体抛飞、战马悲鸣,兵刃的冷辉迷乱了阴暗的天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土地,这一刻,生命卑贱连野狗都不如。
“当!”
一名后金兵奋力一刀斩中关宁军的长枪,终于挡开了疾驰而来的关宁骑兵这雷霆万钧的一刺,两马交错间,后金兵冰冷的腰刀还未挥动,紧接着奔来的关宁骑兵挥动长杆朴刀冲来,在后金兵的颈项轻飘飘的掠过,血光飞溅,头颅飞起,撕裂般的疼痛从脖子传来,后金兵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锵!”
另一个后金兵的腰刀和关宁骑兵的朴刀再度来了次毫无花巧的死磕,在马速的加持下,后金军的腰刀被荡开,后金兵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摔倒在地,战马奔驰,坚硬的马蹄直接将他的头颅踩进泥土里,血肉模糊。
后金军悍不畏死的牙喇兵向着关宁铁骑发动冲锋,他们完全放弃防御,挥动关刀和关宁铁骑硬碰硬,两人同样摔倒在地,牙喇兵满嘴鲜血的爬起来,将腰刀刺进了关宁铁骑的胸口里,然后一匹战马冲向他,硕大的马蹄已经照着他的面门狠狠踩落,后金兵狼嚎一声奋力往前鱼跃,堪堪避过这致命一踩,但他还未高兴,一柄长枪直刺而下,胸口直接被刺出一个碗大的血窟窿了。
腾起的漫天黄尘,遮蔽了那无力的残阳,后金兵在关宁铁骑的冲锋下再无反手之力,翻腾不息、杀声震天,凶狠的关宁铁骑像是洪流一般将后金军淹没。
骠悍的关宁铁骑展现出惊人的杀伤力,大量的后金兵被锐利的长枪戳穿,被锋快的马刀辟为两截,被奔蹄的铁蹄踏碎了头颅,他们流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田野。
无数的后金兵倒地死亡,多的后金兵却嚎叫着扑了上来,并非他们有多英勇,并非他们无视死亡的恐惧,实是因为他们战争已经深深的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如今逃跑也是死,他们甘愿跟明军拼个鱼死网破。
但是一腔孤勇再也承受不住绝望,后金军军阵被关宁铁骑彻底击溃。
关宁铁骑的强大压力下,后金军因为包围了明军前锋而高涨的士气迅速消褪,济尔哈朗在连续斩杀了几名后退的后金兵之后,终于也放弃了,转身加入了逃跑大军。
他已经明白,此战自己必败无疑。就算留下来,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兵败如山倒。
关宁铁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后金军溃逃的残阵,锋利的长矛像扎稻草一般洞穿了后金兵的身体,血腥的屠杀——开始了!
济尔哈朗带领着亲卫,拼命的催动战马,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自己精心培养的大军正遭受残忍的屠杀。
济尔哈朗赶到彻骨的寒意,他第一次对明军产生了恐惧,而这一切都是拜李毅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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