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爆发后这个数量急剧增加,杨启邢让杨兴大概点过人头,不算他们的家人,能舞得起刀挽得了弓的二三子竟是达到了千多人!
而前段时间二三子每隔一两日就会消失一两百人。
直至今日留在杨府中守卫的护卫和二三子只剩下了百余人,其余人皆是不知去向。
此事本就蹊跷,如果再把这些人的失踪和杨府在这大疫中得以平安的事联系在一起。。。。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浮上心头。
“公子聪慧,兴不能及公子万分之一也。”
杨兴变相的承认了杨启邢的猜测。
“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动了刀兵?!自大疫起时我便一直呆在府中布置防疫,为家人和二三子下药整治,外界消息,一直是从你这里听来的,我也一直信以为真!杨兴!你我一同长大,我更以赤心推入你腹中!你可是要负了本公子?!!”
说到最后,杨启邢已是横眉拍案起。
杨兴受此一激,眼中一红,立刻便道:
“公子活得兴家室性命,家中护得兴家室安康,兴虽未曾读过圣贤书,却也知忠义二字!公子和家中但有差遣,便是刀山火海,兴也受得!”
“敢受刀山火海,却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好一个知忠义!你若真知忠义,那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一日!!”
杨兴受了激,张口便大声喝道:
“第一日!府中二三子受命驱散府外聚集要公子给他们治病的流民,伤其七人,流民四散。”
说完后,杨兴便大口喘着粗气,且带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而杨启邢的眉头则是越皱越紧,努力告诉自己保持平静,然后沉重的说道:
“继续说。”
“第三日,流民重新聚拢,且数量众多,小部持有削尖的木棍,老祖宗调集二三子,一个冲阵,斩五人,伤三十一人,流民四散。”
“第四日,公子接了旨意,却称病在府不去宫中,公子的名声也彻底传开,老祖宗似也预料到了以后可能会有些麻烦,便让人在府外的几个要地修建了一些简陋工事,立起了几道木栅栏,我记得当时还有几个官府的官差过来询问过我们家意欲何为,似乎是想敲诈点好处,老祖宗当即就让人将那些官差打了出去,这些人也是见利忘命,唬唬那些小户也就罢了,老祖宗可是当朝光禄大夫,怎会不知朝廷各机构那时已是彻底崩溃?别说当差的,就连临安知府都不知跑哪。。。。”
“别跑题,说正事。”
“是,后来那些官差再也没来过,咱们杀了几个人后,那些流民倒也有几日不曾在府外闹事,咱们又立了木寨,他们也进不来,只是公子的名声传出后,木寨外的流民一日多过一日,到了第八日,那叫个人山人海啊,放眼看去都看不到边的那种。他们见得自己人多势众便又开始鼓动要见公子,要公子出来给他们治病。”
“那天老祖宗将家中养的二十多匹驽马分与二三子,全数交予丁护院指挥,要说这丁护院不愧是襄阳退下来的郎将,咱们府中这么多年的饭食还真就没白养他,丁护院先是将府中所有弓弩下发。”
“有些二三子来投奔我们家本也是带有短弓的,再令这两百余有弓弩的二三子上前,听号放箭,只射了两轮,倒了约有二三十流贼吧,偌大的流贼就彻底乱了,丁管事再令二十余骑裹好防护疫病的布条只一个冲阵。”
“公子你是没看到,那些流贼跑得呀,,说书的是怎么说的来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那天我记得好像是斩了**十人,伤者百数人,不过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人踩死踩伤。”
“再后来直到现在,老祖宗每日都会派二三子去打散木寨外的流贼,也不派人冲阵,主要是怕一不小心染上了疫病,只是令二三子每日都射两轮箭,每日都能射倒十余流贼,今天听说流贼已经退到离木寨有十里远的地方了。”
杨兴话音刚落,只听咣当一声脆响,确实杨启邢手上的茶杯摔落在地。
“完了。。。完了。。。”
杨启邢如是喃喃道。
“公子莫要惊慌,现下的光景,我杨家就是把那些流贼全部屠了,也不见得会有官府来管,说不定圣上知晓了,还要夸奖老祖宗治疫有功呢!那些流贼身上可都带着疫病!”
杨启邢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杨兴。
也是,宋之前,也没什么像样的农民起义。
起义了也很快就被压下去,都是土鸡瓦犬之辈,不足道哉。
可他们不知道元末时的红巾军!
他们不知道明末时的闯贼献贼!
此辈甲兵虽差,却人多势众,此辈虽为蝼蚁,蚁多亦可覆象!
更何况是这样一群染上绝症时日无多的人?
唯一希望便是杨府,便是自己!
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爆发出来的力量难以想象,为了活着,他们会摧毁所有拦在杨府和他们之间的事物。
若是早些时日,杨启邢倒可设法安抚这些流民。
虽府中的药材粮食仅仅只够支撑府中之人和二三子的用度。
可开几粥棚,派人去流民聚集处逛逛,散发少量药材,至少可以给这些流民以希望,让他们在等待希望中安静的死去。
现下可好,杀了如此多的人,再说开粥棚给他们看病他们也不会去信。
不过杨启邢也怪不了老祖宗,这位老人的心理杨启邢算是摸清了,那些流民在府外聚集时,老祖宗管也不去管他。
只是在流民喊出要见自己,要自己去给他们治病时,老祖宗才派人前往驱散。
接下来的几次驱散也皆是如此。
自己是杨家嫡系的独苗,以老祖宗那个性格,别说让自己去流民堆里,就算是提出这个要求的人在老祖宗看来都是罪大恶极!
连皇帝让自己去看病老祖宗都拒了,况呼流民?
老祖宗平时看得那么明白的一个人,一旦任何事物联系到自己后,似乎立刻就变了一个人!!
杨启邢心情复杂,不知识该悲愤还是该感动。
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他理应悲愤,只因这些死难的流民何辜?他们只是染了疾病不知所措,想找人给他们医治罢了,却换来弩箭加身,家破人亡。
以现在这具身体的角度他理应感动,老祖宗对自己维护至此,甚至有人敢有伤害自己的念头,老祖宗都会第一时间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皇帝也好,流民也罢,休想伤得他孙儿一根毫毛!
杨启邢平复了下心情,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摆,道:
“走,与我去见老祖宗。”
此时杨象升正坐在旁屋堂上,下首是殿前司都虞候耿武涛,其子耿成文束手立于其后,一文一武,二人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交集,按理说应是坐不到一屋,此时却是如多年至交般相谈甚欢,真乃一奇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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