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弱小而已么?
虚浮的脚下再也支撑不起布伦达的重量,再离人群还有十多码的地方,布伦达便跪倒在地。
只有嘈杂的欢呼声还在沸腾。
酒槽鼻已经被人群给簇拥到了刑台一旁的另一座高架上,潮红着脸的他也陶醉在着庆典的氛围中,像是喝醉了一样,高声叨念着听不懂的咒文,长跑在高台上一摇一摆,随风飘舞。
直至那道绿色的光镰扫过,声浪戛然而止,酒槽鼻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所有人都定住了一般,鸦雀无声,甚至当酒槽鼻的上半身轰然落地,喷溅出几码高的血液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大批的跪倒在地,少数一些反应了过来,大声尖叫着朝山坡下逃去,无人阻拦。
拖着半边残破的身躯和那把褪色的弯刀,狄伦被烂泥覆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那一声声划过泥地的脚步声,在人群当中依然清晰可闻。
他没有在乎围观的菌农,只是扔掉弯刀,单凭一只手爬上刑台,火焰在他周围肆虐,烧光他仅剩的衣服,再灼烧他的皮肤,但狄伦依旧不为所动,用血肉模糊的手掌攀住刑柱,轻轻倒在子爵夫人的脚下。
烂泥被烈焰剥离,那张曾经俊美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而上面的阴影也随着一扫而光,在燎发摧枯的烈焰中,两人的神情是如此安详,宁和。
“永远不要原谅我,夫人......”
“就让我.....陪您一起走吧。”
两人的身影瞬间被烈焰吞噬,刑台也在顷刻间崩塌成灰,将剩余愣在原地的菌农一并驱离。
没有一个人会多看布伦达一眼,数不清的人从自己身边匆匆逃走,唯有自己,在这场冒险中什么也不是。
在即将倒地前,布伦达靠在了赶来的神官身上。
熏香味,教堂的味道,布伦达快忘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托兰时候的样子了。
明明只是几天而已,却好像过了数年之久。
转眼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这场冒险,我们得到了什么?”布伦达看着眼前纷飞的灰烬,轻声问道。
布伦达期待托兰会说出安慰的话语,说出那些深刻的道理,至少不会一无所获,这理应是他的风格。
然而,良久,布伦达才听到神官的长叹:
“什么也没有,女士。”托兰也在盯着那堆烧尽的废墟:“我们什么也没得到,而且失去了很多。”
“讽刺。”布伦达终于想出了这个词,尽管脑海中愈发昏沉:“闹剧一样,是么?”
“一出写满了牺牲,愚昧,可悲,可叹的闹剧?”布伦达听见神官淡淡的苦笑声:“女士,这是悲剧才对。”
“那,我们为什么要踏足于这悲剧之中?”
布伦达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燃起的山火,湿雾谷最终不会毁于畸变雉兽的肆虐和袭击,但在这场大火面前,一样无法幸免。
卡斯维最终还是毁了湿雾谷,毁了他自己拿生命保护的这座山谷。
真的不是什么借口么,老爷子?一定要去寻死的借口,一定要结束自己煎熬的借口。
还说什么保护,明明是个骗子,还硬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布伦达好想笑,但是笑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痛哭。
“因为每一场冒险都是新的开始,悲剧,戏剧,正剧,闹剧,每一个冒险者都会期待着崭新的开始,而过去的意志,也由我们来继承。”
火焰最终驱散了雾气和寒意,在整座山谷映照的火光中,托兰对着痛哭不已得布伦达,轻声回答道,
“不管您承不承认,这是套话不假,女士,但这就是冒险的魅力所在。”
布伦达好像听到了数不清的马蹄声,喊叫声,以及达布斯尔那熟悉的尖叫。
只是一切都在沉沦的意识中逐渐远去。
“不要叫我女士——”
在彻底失去最后的意识前,布伦达轻轻靠在托兰的怀中,尽情感受着那股熏香:
“叫我布伦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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