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自前方一分为二,卷卷而过。白马跃过山丘下的栅栏,村庄里每家每户都已经点亮挂灯,在门前燃烧着一堆枯枝败叶,灰烟与浓雾互相胶着,升腾而起,村庄中央的空地上则积满了菌农们收集起来的烂衣服,用简陋的木架支撑着,仿佛是为了驱散某种东西一般。
但布伦达并不想去关心这些景象代表了什么东西,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追赶卡斯维的身影更为重要。那匹老瘦的黑马在卡斯维的鞭策下仿佛重新焕发起无限的活力,在山谷中驰骋向前。在布伦达的视野中始终只能看见模糊中的一小点,并且距离仍在不断拉远。
“不行,女士。”托兰尽可能的和布伦达保持着一定距离,然而马背上的颠簸却无处躲避,好在厚重的纱布和皮草可以一定程度上掩饰尴尬:“我们这样是追不上队长的。”
“我知道他要去哪。”布伦达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因为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那片沼泽,那片森林,那个崩塌的天坑,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凄厉的咆哮声响彻整座山谷,就连漫天的浓雾都在这气势下颤抖。孵灵树里的怪物已经挣脱了束缚,越靠近森林边界的地方,空气中熟悉的味道也越加浓郁。绿色的脓液呈小溪状在地上缓缓流淌,而支离破碎的腐食怪残骸更是遍布在每个角落。
而那些菌农也果然没有逃离湿雾谷,甚至路上还有几个衣着破烂的孩童呆立在不远处盯着飞驰而过的马匹,数十个成年人仍在路上插着那些充满宗教意味的道标,高声诵念着查普曼民族的传统祷文。
“他们是听不见这声音还是看不见就在眼前的威胁?”布伦达低声咒骂道:“难不成真要那怪物到了面前他们才会害怕么?”
“他们并非不害怕,女士。”托兰的回应在风中更为模糊:“事实上,越是恐惧的时候,越会需要信仰的加持。他们并非不愿意逃,只是不能逃跑,因为那样一样意味着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只能如此虔诚,因为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但只要想到子爵夫人,布伦达也绝不会去原谅这些人。
前方的道路骤然开阔。
卡斯维判断的没错,现在湿雾谷已经是堪称死地一样的局面,污化感染蔓延的如此迅速,而那怪物的叫声也彰显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甚至近在咫尺。
布伦达再一次回到了被烧毁的那座磨坊前,只不过彼时眼前尚且还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而此时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枯木正在迅速融化,卡斯维已经停了下来,独自一人面对那骇人无比的景象。
它确实该发出那样的惨叫,因为变异雉兽身上的惨状只是看一眼都能让人痛苦万分,只剩下头颅还有一丝形状,而脖子下方的**早已完全溃烂,漆黑的烂肉在**的森林中四处蠕动,腐食怪则像虫群一般自烂肉的间隙中钻出。汇聚成漆黑一片的海洋,席卷吞没沿路上的一切。
“队长!”托兰已经拉住缰绳停在了不远处,白马似乎也在恐惧,不愿继续靠近:“和我们走吧,您没必要独自面对那些东西!”
卡斯维抽出那把生锈的斧头,转身破口大骂:“你们跟过来干嘛?找死吗?!”
那颗怪物的头颅高昂在森林上空,喷溅出无数条墨绿的血线,如暴雨一般打在周围的各个角落,转眼之间,眼前已无立足之地。
“女士,我们得离开这里!”托兰尽全力控制住受惊的白马,而他自己则用斗篷将劈头盖脸打来的脓液挡住。但布伦达已经先他一步跳下马去,无论如何,也要让卡斯维离开这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卡斯维手中的斧头绽放出耀眼的红光,而上面的锈迹也在一一剥离。战意爆发的波动之下,战斧的大小正在急速暴涨,在布伦达踉踉跄跄的跑到卡斯维身后之前,已经长成了两人多高的长斧。
“战意,凝固。”卡斯维沙哑着低语,全身上下都在冒出蒸蒸热气,深凹的眼眶中也在熊熊燃烧。
当长斧的尖端被震入地下,卡斯维最后的几缕胡须也化作了点点灰烬,升腾着的热气甚至让布伦达无法继续上前。
“【处刑姿态。】”
布伦达诧异的站在原地,因为卡斯维已经完全变了摸样。原先干瘦佝偻的身体此刻却壮硕无比,身高直逼三码,如同小巨人一般屹立在布伦达眼前。
“不要过来拖我的后腿!”不等布伦达开口,卡斯维便涨红着脸暴跳如雷:“我已经说过了吧,我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这就是我的终点了!”
“那您给我个理由!”尽管腐食怪的海洋已经彻底吞没了前方仅存的一片森林,数十条硕大无比的触手也自畸变雉兽的躯体之上伸展而出,向卡斯维蔓延而来。即便如此,布伦达依旧不愿意后退:“让我能眼睁睁看着您在这里送死的理由!”
卡斯维猛挥长斧,战意爆发形成的斩击将腐食怪的海洋直接轰碎,残骸也全部被扫入了森林之中。另一条袭来的触手也在这一击下裂成两段,散落出淅淅沥沥的绿雨。
“你问我理由?因为我可是史诗冒险者!”卡斯维一边大吼,一边不断挥舞着长斧,挡下那数十条触手的连番攻击,红色的光晕自短兵相接中不断炸裂爆发,而每当一条触手被斩断,那畸变的头颅所发出的咆哮便越加尖锐几分。
“我无时不刻不在憎恨奎尔特罗那个传说当中的护星使,知道为什么吗?”卡斯维双手执斧向前劈去,光晕形成的撞角将四五条触手瞬间炸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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