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
愤怒的狂啸在脑海中骤然炸裂,无数道热流正纷纷涌进布伦达的大脑,眼前的光点不断旋转融合,最终,当黑色的轮廓彻底遮蔽血色的阴霾,布伦达尖叫出声。
柯姆的笑脸顿时凝固,漆黑的毒蛇如同凭空出现一般,自影中鱼跃而出,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掌,但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第二只,第三只,乃至成团的毒蛇已经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
“为什么!!”黑发的林地精灵惊恐的后退几步,挣扎着想要把身上的毒蛇扯下,但当手掌接触到时却只能碰到一片虚无,乌黑的血液四处飞溅,啃噬与惨叫在洞窟中交替响起。
布伦达已经无法呼吸,同样漆黑的毒蛇缠住了自己的脖颈,死死勒住。而左眼流出的也变成了黑色的粘液,散发着独有的恶臭。尖锐的咆哮仍旧在耳边炸裂,毁灭,他这么告诉自己,一切,必须毁灭。
不,布伦达竭力向后仰起脖子,试图挣脱漆黑毒蛇的束缚,但窒息的感觉反而更甚。自己眼前的世界已经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一切都变得如此黑暗扭曲,无数条毒蛇仍在从阴影中鱼贯而出,嘶嘶爬向在场的所有生灵,不只是柯姆,狄伦,穆琳,甚至躺在远处的托兰。光点的旋转愈加剧烈,万物都在褪色。
不,不!停下!停下这一切!布伦达张开嘴嘶哑的咆哮,却因为窒息,只能吐出一口口的血水。
脖子上的毒蛇已经勒进皮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布伦达拼死闭上了眼睛。
束缚就此消散。
柯姆仍在地上疯狂的打滚,由于喉咙上被咬出的一个大洞,连惨叫也不可能发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被撕咬殆尽的皮肉下是已经发黑的组织。整张脸上也没有哪怕一块完好的皮肤,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烂肉,滋滋作响。
那无数条漆黑的蛇早已了无踪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几乎让人怀疑刚刚眼前的真实性。然而当布伦达颤抖的低下头,脖颈处传来的剧痛又在告诉自己,这感受无比真实。
左眼紧闭,但并不能缓解那如同烈火灼烧的疼痛,原先毫无察觉的纹路此刻也刺痛着布伦达的脸,冒着蒸蒸热气。
纳伊汶的头颅还躺在自己膝头,不知何时,微睁的眼睛已经闭了上去。
狄伦撑着弯刀,穷心剧力才爬到已经只剩一口气的柯姆身边,后者血红的眼珠向外暴凸,骇人的脸上还有一丝抽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随着最后一口浑浊的气息,柯姆支离破碎的躯体彻底瘫软,血肉如同烂泥一般消解融化,流淌在洞窟的泥地上。
狄伦的眼中再也没有之前的狂怒,仅剩的只有极度的厌恶,以及不加掩饰的恐惧,那张脸上的三线血痕还未消除,但之前最后的一丝顾虑也已经消散殆尽。
“我见过。”狄伦颤抖着看向布伦达,嘴角也跟着脸部在抽搐:“我见过那种蛇。”
你见过又怎么样呢?布伦达很想这么回答他,但自己现在连动动舌头都变得异常困难,喉咙以下的地方已经完全没了任何知觉。布伦达也有不敢低头看自己的伤势,教头告诉过自己,在战场上,很多士兵都是因为看见自己骇人的伤口才失去意志的,布伦达不想冒这个风险。
“那是在夏芝神庙,我们都还小的时候。”狄伦坐在柯姆的尸体旁,眼中已经失去了所有□□:“泰雅总是告诉我们绝对不能探求神庙地下的秘密,我们也要一直在遵守,直到我们成年的那天——”
狄伦没有任何感情的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僵硬的笑着,无神的眼睛也只是盯着地面:“我们相约一定要去神庙的底层一探究竟,四个人——那时候最要好的四个人下去,最终只有三人被救了出来。”
这是故事么?布伦达模糊的听着,半清半楚,神庙,要好,还有什么?布伦达脑子里如同蒙了厚厚的一层牛油,沉重而又浑沌。
“我们都曾见过这种蛇——漆黑犹如暗夜,挤满了整座厅堂,瞬间就可以吞噬无数人,我们都曾见过——我们也只害怕过这种东西,恐惧一直流传到了今日。”
狄伦支撑着站起,尽管晃晃悠悠的躯体看上去极为勉强,但他仍然举起了武器:“同样的纹路,同样的漆黑,同样的蛇群。”
狄伦一步一摆,像个醉汉一般朝布伦达缓缓走来,苍白无神的脸上写满恐惧,然而却并不能掩盖弯刀上的光芒。
“现在他死了.....似于年轻时最深的噩梦,你又该怎么样?再来一次么?”狄伦轻轻摇着头,昏昏沉沉,勉力走到布伦达面前,冷汗糊满脸颊,举起的刀刃也熠熠生辉。
布伦达最终向狄伦露出微笑,因为自己满嘴的鲜血,笑起来一定很狰狞吧,也许可以再给他留下一次阴影什么的,不也挺好吗?
来吧,布伦达准备引颈就戮,自己实在是受够了。
然而预期的痛快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断掉的剑刃仍旧可以贯穿人体,穆琳用处于恍惚状态的狄伦证明了这一点。
刀刃透出左胸的单衣,刺穿心脏,带着殷红的液体,狄伦手中的弯刀已经掉落在地,他缓缓回头,看见的只是穆琳闪着泪光的决绝眼神。
穆琳也在沉重的喘息,两人呈一种很奇妙的姿态。狄伦正倒在布伦达的怀中,而布伦达也贴紧狄伦的后背,紧紧相依。两人互相依靠,但又彼此成仇,穆琳握住剑柄的手指没有一丝犹豫,依旧死死插在狄伦的心房之上。
“穆琳......”狄伦轻轻侧头,贴近穆琳的耳畔,脸色正在急剧变化:“这样,我就可以回头了么......?”
“我们回去吧。”穆琳闭上双眼,流着泪依偎在狄伦一旁,那轻言细语依旧娓娓动听:“回到森林,回到夏芝,还记得殿下的宫院么?我们经常一起在里面受罚,每次犯错的明明都是你,但老师总会把我也算进去。”
“他会怪你没管好我。”狄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父亲也是这样,明明每次都是我捣出了乱子,但长辈们第一个总是找你的麻烦。”
那双带血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穆琳的脸颊:“如果还能在一起回去......你会原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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