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兰婷婷的建议被参会领导采纳,并由总指挥部向上汇报。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而洪光宇在会后被陶书记单独留下了。
“老政委,我错了!”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洪光宇还是按照部队的称呼。
其实陶力又何尝不是对洪光宇充满感情,毕竟是他眼看着从一个新兵蛋子,到班长,考军校,提干,现在两人都先后转业,却依然是一个团队。
“你呀,还是改不掉你拼命三郎的脾气,你这个劲头无论是过去带你的连队还是现在负责白龙滩大桥,都是好样的。但对待知识分子专家,特别还是党外同志,还是要注意,首先是尊重,其次是团结,严院士的病都是累出来的,他们为国家的建设事业同样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老政委,你放心,我真心知道自己错了。”
“你这话不要跟我说,你应该跟兰工说,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应该跟严院士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唉……”陶力一言难尽,摆了摆手,示意洪光宇谈话结束了。
洪光宇琢磨着陶力最后一句话,不明所以,但多年的老首长面前,他没有二话,告辞出了会议室。
洪光宇出了会议室,被晚风一吹,也冷静了很多,自己这两天确实是不对,兰婷婷说停工也好,推倒重来也罢,人家是对事不对人,人家不就是干这个工作的吗?要是看到出了问题都不讲,最后动画里桥毁人亡的一幕就不仅仅是动画演示了,一列高铁多少人啊,背后又是多少个家庭啊……
洪光宇想明白了,要给兰婷婷道歉,但转头看看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的食堂,估计兰婷婷也在里面,洪光宇当着那么多领导同事,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先到河边走走吧,道歉吗?也不急于这一会,毕竟这会都后半夜了,找个机会单独说吧!
思忖间,洪光宇来到了河岸边,随着天气转暖,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洪光宇不觉又抬头看看,已经基本完工的桥墩,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桥墩凝结着无数心血,不仅是自己的工作成果,更像是承载着感情的孩子。
在河水光亮的映衬下,几座桥墩像黑色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被爆破了,虽然新建的桥墩将满足新的安全需要,但毕竟是付出过那么多心血的,就要打了水漂……
洪光宇心里发着感慨,手里自然而然就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感情这人要戒烟那是非常不容易,但重新抽起来,却非常容易。洪光宇这两天再抽起来,一天一包半都挡不住。
此时,洪光宇刚抽了一口,下风处突然一个人咳嗽了两声,“在会议室抽,出了会议室还抽,我到哪,你就抽到哪里是吗?!”
一嗓子把洪光宇吓一跳,没想到这河边后半夜了除了自己没食欲不想吃饭,居然还有一个人。
不过,洪光宇随即就乐了,因为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正是兰婷婷,他紧走两步,来到兰婷婷面前。难怪刚才没看见有人呢?一是太黑,二是兰婷婷坐在河滩的一块大礁石上。
“烟,烟!”兰婷婷略显夸张地捂着鼻子闷声喊道。
洪光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手中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看着兰婷婷那边解除了“警报”,洪光宇指了指自己白衬衫口袋,“你这么大声要烟,我差点给你点上了。”
“去你的吧!”兰婷婷被洪光宇的冷笑话逗笑了。
“兰工,对不起!”
“你烟不都已经掐灭了吗?下次注意吧!要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少抽点烟,你还不到40吧,别搞得自己跟那些快退休的老烟枪一样……”兰婷婷笑意盈盈,调侃着说。
洪光宇反而更严肃了,“兰工,真的对不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烟的事。”
“洪光宇同志,我请教你一个问题,***同志说中国革命胜利三大法宝,都是什么啊?”
“这太简单了,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统一战线?好嘛,兰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真心对不起,刚才我们老政委已经狠狠批评过我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记住啦,统一战线可是三大法宝排第一位的!其实我本来很生气,不过刚刚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桥墩,说不要就不要了,换我也会情绪激动。”
“兰工,谢谢理解!我也一样,也理解你们推翻自己作品时同样的不舍。”
“我真的没什么,要说对不起,下次见到严院士的时候说吧。”
“说起来,严院士现在怎么样?查出什么病了吗?”
一听这话,兰婷婷叹了一口气,虽然夜色朦胧,只能看清脸部轮廓,但也能感觉到兰婷婷情绪黯然,“唉,本以为老师他是急性病,哪知道送到医院才知道,胃癌晚期……”
“这么严重,怎么才发现,严院士应该每年都有体检的。”
“早就查出来了,他和师娘一直瞒着大家,不过这次再也瞒不住了,徐总指挥、陶书记,他们都知道了。”
洪光宇这才知道严院士的付出远比他之前知道的还多,一时间也是颇为感慨,“那严院士的病情医生怎么说?”
“最乐观的估计,还有一年,这还得是好好休养治疗的前提下。”
洪光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觉兰婷婷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有了哽咽,他也无能为力,只能伸出一只手臂,轻轻地拍了拍兰婷婷的肩头以示安慰。
此时,兰婷婷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泪水夺眶而出,“白龙滩大桥推倒重来,其实最难受的就是老师,我现在才知道,他之前隐瞒癌症病情,就是想用这座大桥作为自己生命和事业的句号啊!可是他现在却看不到了……”
“不”洪光宇突然坚定地说,“严老师他能看见,等到那一天,我们就在望夫崖上给严老师立一块碑,让他每天都能看到他生前最后战斗过的地方,看到高铁列车带着南来北往的农民、工人、商人、游客,学生在白龙滩大桥安全通行,我相信这件事,总指挥部一定会同意,严老师的家属也会同意,这也是了却了老爷子的最后心愿。”
兰婷婷激动地从礁石上跳了下来,“你说得太对了,我们就在这座悬崖上,树一块碑,不,还要加一尊老师的雕像,我来安排。这个悬崖叫什么名字?”
“叫望夫崖,不过以后这个名字就会成为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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