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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对啊!

寒冬腊月,满朝文武战战兢兢地站在御道上,从口鼻喷出的白气飘到头顶,汇成大大的问号。

极简风格的万岁,臣等不能适应。

科举出身的官员,自小读的都是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至于数学,鄙人不善此道,请万岁明察呀。

时下的观念也有很大的局限性,似乎一个官员只要操守过硬,哪怕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也是一个好官。

但在朱祁镇看来,这属于本末倒置。

大明需要的是有能力的官员,而不是空有操守的庸碌之辈。

侍候近前的陈尚仪桃花眼内异彩连连,这就是天子威仪嘛?

往日里嬉皮笑脸的万岁突然间变成怒目金刚,让她一颗芳心分寸尽失,对朱祁镇的印象大为改观。

一时间,正统五年规模最大的朝会上气氛有些诡异,原本打算趁着回京好好刷一刷刚亲政新君好感的封疆大吏们捏着手里的奏疏,全都迟疑了。

自己上,或许会比马恒藻强,但也只能强那么一点点。

文官前列,户部尚书刘中敷满嘴苦涩,同情的看了一眼马恒藻,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片茫然。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万岁的第一把火会烧到马恒藻身上,马恒藻是户部右侍郎,自己的下属,这里边是不是也有警告自己的意思?

然而官员们当起了鸵鸟,朱祁镇却要穷追猛打,开始主动点名。

“户部尚书何在?”

刘中敷出列深揖到底,头也没敢抬,老老实实的回道:“陛下,臣在此。”

朱祁镇打量着这位以淡泊名利著称的老实人,心里再次泛起一种没来由的烦躁。

户部尚书刘中敷,自太宗起兵时的老人,连这个名字还是先皇赐下的,却不想,一语成谶,这个小老头户部尚书当的有点敷衍。

“眼下距离陕西大旱已经过去四月有余,为何马恒藻请旨赈灾的折子才上来?户部知不知情?卿这个户部尚书知不知情?若知情,受灾百姓几何?所需钱粮几何?灾情是否妥善处理了?户部有没有可行的后续帮扶计划?若不知情,朕想问问,卿既是主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又是马恒藻的上官,缘何不知?”

朱祁镇连番发问,掷地有声,满朝文武眼看刘大人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朝服下的双腿有些哆嗦,都知道坏了。

刘中敷涩声道:“回陛下,陕西灾情几近解决。”

“几近?”朱祁镇朗声笑道:“卿这两个字用得好,深得为官三昧。”

朱祁镇虽然是在笑,但谁都能感觉出笑声背后的愤怒,在这一刻,大多数官员同病相怜,万岁,不好糊弄啊,官,以后不好当了。

“刘中敷,朕再问你,今年税收几何?较之去年前年如何?较之先皇时如何?”

刘中敷顿觉压力山大,天寒地冻,冷汗差点浸透衣服,支支吾吾的回道:“回陛下,户部正在整理。”

“卿世受皇恩,先皇和太皇太后更是把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交到卿的手里,结果卿就给朕这样一个答复,这不太合适吧?”

朱祁镇从御座上站起来,踏在台阶上,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莫名的压迫,直接踩在满朝文武的心里,脚步从最后一节台阶上落下来的时候,十四岁的少年天子要比大部分低头弯腰的朝臣还要矮,但更让人不敢直视。

“诸君皆是我大明柱石,朕希望这柱石不仅仅自身操守过硬,业务能力也要过硬,要有擎天架海的本事才行。”朱祁镇缓缓穿梭在朝臣队伍里,自嘲道:“朕知道诸位此时沉默,甚至不敢和朕对视,绝对不是因为赞同朕的说法,而是惧于朕的身份。朕也知道各位都有苦衷,有难处,但朝廷的官,诸君不做,大明想做的人多的是,好自为之吧。”

说话的功夫,朱祁镇已经走到了文官行列最前头,在杨士奇身边停下,温声道:“学士,朕以为今天早朝的事,内阁需要议一议,春节前,朕要看到结果。”

没等杨士奇说话,朱祁镇感慨道:“朝廷的风气该改一改了。”

杨士奇拱手道:“老臣遵旨。”

朱祁镇轻轻拍拍杨士奇的胳膊,笑道:“交给学士,朕放心!”

杨士奇受宠若惊,再拱手道:“陛下隆恩,老臣感激涕零。”

“不必如此。”虚扶了一把,朱祁镇重新他上台阶,在第三阶处停下来,猛地回头,视线刚刚好足够俯视一众文武。

“邝埜、年富何在?”

文官队伍中,中间位置走出来两名官员,两人对视一眼,微微摇头,对万岁的突然点名都表现得很惊愕。

“为何不见两位卿家的奏本?”

“这......”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跪下请罪。

“莫非两位卿家做贼心虚?”朱祁镇揶揄了一句,和善的看着对方,笑道:“你们一个是陕西按察使,一个是陕西参政,上官巡抚奏陕西灾情,你们却不附奏,是何道理?”

邝埜以兵部左侍郎衔按察陕西、年富是由吏科给事中外放为陕西左参政,二人是陕西的二三号人物,同时也是马恒藻治理陕西的左膀右臂。

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邝埜和年富都很为难。

谜底就在谜面上,邝埜为何不附奏,显而易见,因为陕西的灾情的确控制的七七八八了,安置的还算妥当,远没有马恒藻说的那么夸张。

事实如此,话却不能这么说,容易得罪人,不管怎么说,马恒藻都是自己的上司。

邝埜眼神逐渐呆滞,有卖萌的趋势,朱祁镇不想逼得太紧,又把视线落在年富身上,佯怒道:“年大有,朕早听人讲过,卿清廉刚正,始终不渝,莫非又是一个名不副实的样子货?”

年富没急着为自己辩解,反倒是严肃的回道:“是非如何,陛下自有判断,臣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将事情经过丝毫不差的汇报给陛下。”

“朕知道了,二位卿家入列吧。”朱祁镇挥挥手,意兴阑珊。

看来在群臣中间立威,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哪怕他掌握着大义名分。

邝埜和年富,本应该是最好争取的对象,不想却碰了个软钉子。

此二者何人?

前者是于谦在兵部钦佩的老上司,后者是一代贤相李贤力挺的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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