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胃在打结,瘀伤的肋骨在疼痛,她是如此口渴,她可以哭着去喝点东西。
但是艾迪不能让自己屈服。
“你认识我,”
她带着疲惫的微笑。
“我总能找到办法。”
卢克叹了一口气。
“随你便。”
他转过身说,这太过分了。
她无法忍受他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等一下,”
她绝望地喊道,一边往外推铁栅栏——
结果发现锁开了,牢房的门在她的重压下摇晃着打开了。
……
卢克回头看了看她,他几乎是笑了,转身向她伸出了手。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走出牢房,走向自由,走向他。
在那一瞬间,拥抱仅仅是这样,他是坚实的,温暖的,在黑暗中拥抱着她,这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真实的,他是人类,他是家。
随后世界裂开,阴影将他们吞噬。
监狱变成了虚无,变成了黑暗,变成了狂野的黑暗。
当他分开的时候,她回到了波士顿,太阳刚刚开始落下,她可以亲吻地面,完全放松。
艾迪把夹克衫拉紧裹住自己,倒在路边,双腿颤抖着,木环还缠在她的手指上。
她打呼唤,他就来了。
她问,他回答了。
她知道他会拿这个威胁她,但现在她不在乎。
她不想一个人。
但当艾迪抬头感谢他时,他已经走了。
……
2014年7月30日,纽约。
当她准备好时,亨利尾随着她穿过公寓。
“你为什么会同意?”
他问道。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暗夜之神,即使不了解他的内心,也了解他的思想。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艾迪拉起她的头发。
亨利看起来很疲倦,心灰意冷。
“太迟了,”
他说。
但现在还不算太晚。
还没有。
艾迪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戒指,它一直在那里,等待着,木质戒指被压在她的身体上,温暖了。
她抽出来,但亨利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这样做,”
他恳求道。
“你想死吗?”
她问道,话语穿过了整个房间。
听了这些话,他有点退缩。
“不想。但我做了选择,艾迪。”
“你犯了一个错误。”
“我做了笔交易。”他说。
“我很抱歉,很抱歉我没有要求更多的时间。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告诉你真相,但事实就是如此。”
艾迪摇摇头。
"亨利,你也许已经接受了,但我还没有。”
他警告说:“这行不通。”
“你不能跟他讲道理。”
艾迪挣脱了他的紧握。
“我愿意试试。”
她边说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
没有黑暗的洪水。
只有一片寂静,一片空洞的寂静,然后——敲门声。
她很感激至少他没有不请自来。
但亨利站在她和门之间,双手撑过狭窄的大厅。
他一动不动,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艾迪抬起手,用手罩住他的脸。
“我需要你相信我,”她说。
他有什么毛病。
一只手从画框上轻抚下来。
她吻了吻他,然后滑过他的身旁,为暗夜之神打开了门。
“艾德琳。”
在大楼的大厅里,卢克应该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墙上的灯光昏暗了一些,柔和成一团黄色的雾霭,在他脸上黑色的卷发上泛起光环,在他绿色的眼睛里映出金色的银丝。
他穿着一身黑色剪裁考究的休闲裤和一件带纽扣的衬衫,袖子卷到肘部,一枚祖母绿的别针插在领口的丝绸领带上。
穿这样的衣服太热了,但卢克似乎并不介意。
炎热闷热,就像雨水,就像这个世界本身,似乎无法控制他。
他没有告诉她,她很漂亮。
他什么也没告诉她。
他只是转身,希望她能跟上。
当她走进大厅时,他看着亨利。
眨眨眼。
艾迪应该就此打住。
她应该转过身来,让亨利把她拉回去。
他们本应该关上门,用门闩挡住黑暗。
但是他们没有。
他们没有。
艾迪回头看了看她的肩膀上轻轻爬着的亨利,谁徘徊在门口,云朵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颊。
她想让他把门关上,但他没有,她别无选择,只能走开,在亨利的注视下跟着卢克。
在楼下,他打开了大楼的门,但是艾迪停了下来。
看着下面的门槛。
暗夜之神在画面中盘旋,在他们和通向街道的台阶之间闪烁。
她不信任暗夜之神,她看不见他们的方向,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卢克在夜幕降临时把她困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今晚有它的规矩,”她说。
“哦?“
“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她在门口点头说。
“我不走那条路。”
“穿过一扇门?”
“穿过黑暗。”
卢克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吗?”
“我从来没有,”她说。
“现在开始也没用了。”
卢克轻声地笑了笑,走出去招呼一辆车。
几秒钟后,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他伸出手来帮她上车。
她不接受。
他没有给司机一个地址。
司机也没有要求。
当艾迪问他们要去哪里时,卢克没有回答。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曼哈顿大桥上。
他们之间的沉默应该很尴尬。
前任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仍然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原谅任何事情。
四十年比三百年是什么?
这是一种源自策略性的沉默。
这是下棋时的寂静。
这一次,艾迪必须赢。
……
加州洛杉矶,1952年4月7日。
“上帝,你真美,”
麦克斯举起酒杯说。
艾迪脸红了,眼睛垂到她的马提尼酒。
那天早上,他们在威尔希尔酒店外的街上相遇,床单上的皱褶还压在她的皮肤上。
她挥之不去的记忆,在路边,在他最喜欢的深红色的裙子,为他早晨出来散步时刻意的打扮,他停了下来,问他是否可以大胆的跟她走,去她的地方,当他们到达那里时,随机挑选一个漂亮的建筑,他吻了她的手,然后说再见,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她也没有。
他们一整天都呆在一起,从茶馆到公园再到艺术博物馆,找借口继续彼此的陪伴。
当她告诉他,这是她多年来过的最好的生日时,他惊恐地朝她眨了眨眼睛,一想到像她这样的女孩会孤身一人,他就感到震惊。
现在他们在罗斯福酒店喝着马提尼酒。
(当然,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也许是想看看他会做什么,也许因为连她都厌倦了再次过着同样的夜晚)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说。
“然后觉得你已经认识他们很久了?”
艾迪笑了。
他总是说同样的话,但每次都是认真的。
她摆弄着脖子上的银线,把木制戒指塞进连衣裙的领口。
一个她似乎无法改变的习惯。
一位服务员端着一瓶香槟出现在她身旁。
“这是什么?”
她问道。
“在这个特别的夜晚送给过生日的小女孩。”
马克斯欢快地说。
"还有能和她共度时光的幸运绅士。"
她欣赏从长笛中升起的小气泡,甚至在她啜一口之前就知道这是真正的东西,老贵了。
他也知道麦克斯能轻松负担得起这种奢侈。
他是一个雕塑家——
艾迪对艺术一直有一个弱点——
是的,他很有才华,但远远没有饿死。
不像和艾迪在一起的许多艺术家,他出身富裕,家里的资金足够殷实,足以度过战争和他们之间的贫苦岁月。
他举起酒杯,这时一个影子落在桌子上。
她以为是他们的服务员,但马克斯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
“我能帮你吗?”
艾迪听到一个像丝绸和烟雾的声音。
“我相信你能。”
那是卢克,穿着一套优雅的黑色西装。
他是美丽的。
他总是很漂亮。
“你好,亲爱的。”
麦克斯的皱眉加深了。
“你们俩认识吗?”
“不,”她说。
同时卢克说,“是的。”
这是不公平的,他的声音是神的传递方式,而她的声音没有。
“他是我的老朋友,”她说,语气中带着辛辣。
“但是——”
他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所以如果你能行行好……”
麦克斯生气了。
“这太不礼貌了——”
“走吧。”
它只是一个词,但它的力量在空气中荡漾,音节像纱布一样包裹着她的约会对象。
麦克斯脸上的怒气消失了。
烦恼平息了,当他从桌子上站起来走开时,他的眼睛变得呆滞。
他甚至都不回头看。
“该死,”
她咒骂着,往座位上一倒。
“你为什么要这么混蛋?”
卢克降低落在自己的空椅子上,举起一瓶香槟,眼镜片上掠过一道闪光。
“你的生日在三月。“
“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她说,
“你想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两个月,没那么糟糕。”
她边喝着饮料边说。
“他每天都爱上我。”
“每天晚上都会忘记你。”
这些话很伤人,但不像以前那么深了。
“至少他陪着我。”
那双翠绿的眼睛在她的皮肤上垂下。
“我也会的,”他说,“如果你想要的话。”
一阵温暖的红晕掠过她的脸颊。
不能让他知道她想念他。
想起他,就像她曾经想起她的陌生人一样,在夜里独自躺在床上。
每当她玩弄她喉咙上的戒指时,她就会想起他,但每次她没有。
“好吧,”
她喝完酒说。
“你剥夺了我的约会。你至少可以试着填补这个空白。”
就这样,卢克眼中的绿色又回来了,更亮了。
“过来,”
他说着,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
蝉鸣俱乐部热闹极了。
装饰艺术风格的枝形吊灯低垂着,在抛光的天花板上闪闪发光。
它是压碎的红地毯和扫到阳台座位的楼梯。
这里有铺着亚麻桌布的桌子和抛光的舞池,还有一个低矮的舞台。
他们到达时,铜管乐队演奏完毕,小号和萨克斯管在俱乐部里回荡。
餐厅里人满为患,但当卢克拉着她穿过人群时,前面有张桌子空着。
它是家里最好的。
他们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位侍者出现了,托盘上放着两杯马提尼酒。
她想起了几个世纪前他们在侯爵家共进的第一顿晚餐,那顿饭在她同意吃之前就准备好了,她想知道这是卢克事先计划好的,还是世界只是屈从于他的愿望。
当一位新演员登上舞台时,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一个瘦削的男人,苍白的脸,一顶灰色软呢帽下皱起了细细的眉毛。
卢克盯着他,带着一种拥有的强烈的骄傲。
“他的名字是什么?”
她问道。
“辛纳特拉,”
他回答道,这时乐队拉开,那人开始唱歌。
一个低沉的旋律,流畅而甜美,飘进了房间。
艾迪全神贯注地听着,然后男男女女开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舞池里。
艾迪站起来,伸出她的手。
“和我跳舞吧,”她说。
卢克抬头看着她,但没有站起来。
“麦克斯会和我跳舞的,”她说。
她以为他会拒绝她,但卢克站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地板上。
她希望他是一个刚毅、倔强的人,但卢克却像流水般优雅地移动着,就像风吹过麦田,风暴翻滚过夏日的天空。
她试图回忆起他们曾经如此亲密的时刻,但她想不起来。
他们总是保持距离。
现在,空间坍塌了。
他的身体裹着她,像毯子,像微风,像夜晚本身。
但今晚,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阴影和烟雾的东西。
今晚,他的手臂紧贴着她的皮肤。
他的声音滑过她的头发。
“即使你遇到的每个人都记得,”卢克说,“我还是最了解你。”
她打量着他的脸。
“我认识你吗?”
他向她低头。
“你是唯一知道的人。”
它们的身体紧靠在一起,彼此的形状完美吻合。
他的肩膀紧贴着她的脸颊。
他的手在她的腰上。
当他说:“我需要你”时,他的声音塑造了她内心的空虚。
然后又说"我一直都想要你"
卢克低头看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艾迪奋力坚持住。
“你想把我当作奖品,”她说。
“你想要我当一顿饭,或者一杯酒。只是另一件需要消耗的东西。”
他低下头,把嘴唇贴在她的锁骨上。
“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他亲吻她的喉咙时,她击退了一个颤抖。
“这有那么糟糕吗……”
他的嘴在她的下巴上滑动。
“……来品尝一下?”
他的呼吸擦过她的耳朵。
“喜欢吗?”
他的嘴悬在她的嘴上,他的嘴唇也被塑造成她自己的嘴唇。
她永远也不知道是谁先吻了他,还是他先吻了她,是谁先吻了他,又是谁站起来迎接他。
她只会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分歧,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当然,她以前也想过吻卢克,当时他只是她脑海里的一个虚构人物,后来,当他更成熟了。
但在她所有的魔术中,他都把她的嘴当战利品一样拿走了。
毕竟,他们相遇的那晚他就是这样吻她的,用她嘴唇上的血达成了协议。
这就是她认为他会一直亲吻的原因。
但现在,他吻她就像尝到毒药一样。
谨慎,探索,几乎害怕。
只有当她回答,以同样的方式回吻时,他才会加深他的推进,他的牙齿在她的下唇上滑动,他身体的重量和热量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味道就像夜晚的空气,被夏日的暴风雨冲昏了头脑。
他的味道就像远处木烟的微弱痕迹,一团在黑暗中熄灭的火。
他的味道就像森林,而且不知怎的,不可能的,就像家一样。
然后,黑暗包围了她,包围了他们,蝉鸣声消失了,低音乐和歌手的旋律吞噬了紧迫的喘息和激荡的心,艾迪正在下降,然后她的脚迈进了一个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空间置换到了一个酒店房间,卢克压迫着她,背靠在最近的墙面。
他的双臂环抱着她,形成了一个松散而开放的笼子。
只要她试一试,她就能把它逃脱。
她不打算试一试。
他再次亲吻她,这一次,他没有尝到毒药的味道。
这一次,没有谨慎,没有撤退,这个吻是突然的、尖锐的、深沉的,它偷走了空气和思想,只留下了饥饿,有那么一瞬间,艾迪能感觉到黑暗在她周围张开了嘴,尽管地面还在那里。
她吻过很多人。
但没人能像他那样接吻。
区别并不在于技术细节。
他的嘴也不太适合这项工作。
这只是他使用它的方式。
这就像品尝一个淡季的桃子,和第一口在阳光下成熟的水果的区别。
这就是黑白电影和全彩电影的区别。
第一次,这是一场战斗,双方都不放松警惕,都在注视着隐藏的暗剑在寻找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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