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一直持有的一张牌,他自己关注的武器,而她认为他不会把它给人。
但如果这不是陷阱,那是什么?意外?运气?
也许她疯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她在萨姆家的屋顶上冻住了,被困在梦中。
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
然而,他的手仍在她的手上,长袍上仍有他的轻柔气息,还有她的名字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你去哪儿了?”他问道,她用餐叉刺着另一口食物,把它举在两人之间。
“如果你的余生只能吃一种东西,”她说,“你会吃什么?”
“巧克力,”亨利毫不犹豫地回答。“那种黑得几乎是苦涩的,你呢?”
艾迪思考,人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奶酪。”
她严肃地回答,亨利点点头,沉默笼罩了他们,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害羞。
两个陌生人,虽然不再是陌生人,但对彼此了解甚少。
“如果你住在一个只有一个季节的地方,”亨利问,“你会选择什么季节?”
“春天,”她说,“当一切都是新的时候。”
“秋天,”他说,“当一切都褪色的时候。”
它们都有选择的接缝,那些参差不齐的线,东西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却在边缘上保持平衡。
艾迪半自言自语地问,“你宁愿什么都没有还是什么都有感觉?”
一个阴影掠过亨利的脸,他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他没吃完的食物,又看了看墙上的钟。
“妈的,我得去店里了。”他直起身子,把盘子扔进水池里。
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我该回家了,”艾迪说,也站了起来。
“得去做一些工作了。”
当然,没有家,没有衣服,没有工作。
但她扮演的是一个普通女孩的角色,一个拥有正常生活的女孩,和一个男孩一起睡觉,早上醒来听到早安的女孩而不是你。
亨利把咖啡一饮而尽。
“如何寻找到你?”他问,艾迪记得她告诉过他她是一名单身。
“你睁大眼睛,”她绕着柜台说,但他抓住了她的手。
“我想再见到你。我想让你再见到我,”她附和道。
“还没有电话吗?”
她摇了摇头,他则用手指轻敲了一会儿,思考着。
“在展望公园有一场食品卡车集会,六点钟在那儿见?”
艾迪笑了。
“这是一个日期。”她把长袍拉近。
“我走之前能洗个澡吗?”
亨利亲吻她。
“当然,你自己去吧。”
她的微笑。“我愿意。”
亨利离开了,前门在他身后摇晃着关上了,但这一次,声音没有让她的胃难受。
这只是一扇门,不是一个时期、一个省略号、未完待续的故事。
她洗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用毛巾裹住头发,然后在公寓里闲逛,注意到所有她昨晚没看到的东西。
亨利的公寓就像纽约的许多地方一样,凌乱不堪,几乎没有生活和呼吸的空间。
它也充斥着被抛弃的业余爱好。
一柜子的油画颜料,生锈的刷子放在一个脏兮兮的杯子里,笔记本和日记,大部分都是空的。
几块木头和一把削木刀——在她完美的记忆之前的某个地方,她听到了父亲的哼唱,然后继续前进,离开,直到她走到镜子前才放慢脚步。
一排眼镜从架子上盯着她,镜片又大又宽又黑。
她认为,尽管“复古”这个词从来没有多少分量。
她在那里的时候,相机是笨重的三脚架,摄影师藏在厚重的窗帘下。
她发明了黑白胶片,后来又发明了彩色胶片,静态帧变成了视频,模拟变成了数字,整个故事都可以储存在手机。
她的手指划过相机的机身,就像甲壳一样,触摸到下面的灰尘,但是到处都是照片。
挂在墙上,靠在边桌上,坐在角落里,等着被挂起来。
这是贝雅特丽斯在一个画廊里的照片,一个剪影映衬着明亮的空间。
其中一个是碧翠斯和亨利,两人纠缠在一起,她的目光向上,而他的头向下,两人都开始大笑。
其中一个男孩艾迪猜一定是罗比。
猜测是正确的,他看起来就像刚从安迪·沃霍尔的阁楼派对走出来。
在他身后的人群中,是一团模糊的人影,但罗比的身影却在他的视线中,他笑着,紫色的光芒映衬着他的颧骨,绿色的鼻梁,金色的鬓角。
另一张照片,在大厅里。
在这里,他们三个坐在沙发上,比娅在中间,罗比的腿伸在她的大腿上,亨利坐在另一边,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
穿过大厅,就在对面。
摆姿势的全家福,对着那些偷??的照片。
亨利再次坐在沙发的边缘,但坐得更直了,这一次坐在两个人的旁边,他们显然是他的兄弟姐妹。
那个女孩,一头旋风般的卷发,眼睛在一对猫眼镜框后面跳动,母亲的模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个男孩,更大,更严厉,是坐在沙发后面的父亲的回音,而小儿子,瘦削,机警,脸上带着一种他看不见的微笑。
亨利盯着艾迪,从他的照片,和他显然拍的那些照片来看。
她能感觉到他,画框里的艺术家。
她可以呆在那里,研究这些照片,试图从这些照片中找到他的真实,秘密,问题的答案,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
但她看到的是一个悲伤,迷失,寻找的人。
她把注意力转向书本。
亨利自己的收藏不拘一格,遍布每个房间的表面。
客厅里有一个架子,门厅里有一个较窄的架子,床边有一堆架子,咖啡桌上还有一个。
漫画堆在一堆教科书上,标题是《回顾圣约和《后现代时代的犹太神学。
有小说、传记、平装书和精装书混杂在一起,有些旧的磨损了,有些是全新的。
书签从书页上凸出,标记着十几个未读完的内容。
她的手指顺着书脊滑下,悬停在一本厚实的金书上。
《从100件物品看世界史。
她想知道你是否能把一个人的一生,更不用说人类文明,浓缩成一串东西,想知道这是否是衡量价值的有效方法,不是通过被感动的生命,而是通过被留下的东西。
她试图建立自己的清单。
艾迪·拉鲁的历史。
她父亲的鸟,在巴黎的尸体中失踪了。
皇家广场,从雷米的房间偷来的,木制的戒指。
但那些东西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
艾迪的遗产是什么?
她的脸,消失在上百件艺术品中。
她的旋律是一百首歌曲的核心,思想生根发芽,肆意生长,种子不可见。
艾迪继续穿过公寓,空闲的好奇心让路给更有目的的搜索,她在寻找线索,寻找能解释亨利·施特劳斯的任何线索。
咖啡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它启动时没有密码提示,但当艾迪用拇指划过触控板时,光标不会移动。
她心不在焉地敲击着键盘,但什么也没发生。
技术会变化,诅咒永远不变。
除了它没有。
它还不完全。
所以她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寻找她似乎无法回答的问题的线索。
你是谁,亨利·施特劳斯?在药柜里,一小撮处方排在货架上,名字上写满了辅音字母。
在他们旁边,有一小瓶粉色药丸,上面只有一张便利贴——一把手绘的小雨伞。
在卧室的另一个书架上,堆放着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笔记本。
她翻过去,但都是空白的。
窗台上,还有一张亨利和罗比的老照片。
在这张照片中,他们纠缠在一起,罗比的脸贴着亨利的脸,他的前额贴着亨利的太阳穴。
这个姿势有一种亲密感,罗比的眼睛几乎是闭着的,亨利的手摇着他的后脑勺,好像把他举起来,或者紧紧地抱着他。
罗比嘴上安详的曲线,很快乐。
首页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块老式手表。
它没有分针,时针刚刚过6点,尽管墙上的时钟显示9点32分。
她把手机贴在耳朵上,但电池肯定没电了。在最上面的抽屉里,有一块手帕,上面沾满了血,当她捡起来的时候,一个戒指掉了出来。
白金戒指上的小钻石。
艾迪凝视着那枚订婚戒指,想知道它是送给谁的,想知道亨利在遇见她之前是谁,想知道他在她的道路上发生了什么。
“你中意谁?”她低声对着空房间说。
她把戒指包在沾了污迹的手帕里,放回原处,关上抽屉。
……
“我收回这句话,”她说。“如果我的余生只能吃一样东西,那就是这些薯条。”
亨利笑着从她手里的蛋筒里偷了一些,他们在排队买蛋筒。
快餐车沿着弗拉特布什排成了一条五颜六色的条纹,人们排着队买龙虾卷、烤奶酪、越南三明治和烤肉串。
甚至还有人排队买冰淇淋三明治,尽管三月的空气已经不再温暖,这预示着一个清爽、寒冷的夜晚。
艾迪很高兴自己捡起了帽子和围巾,把芭蕾平底鞋换成了长及小腿的靴子,甚至当她斜靠在亨利温暖的怀抱里时,直到吃沙拉三明治的队伍出现了一个空位,他才闪开身子去排队。
艾迪看着他走到柜台的窗口点餐,看着那个开卡车的中年妇女身体前倾,胳膊肘搁在窗台上,看着他们交谈,亨利严肃地点着头。
他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但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
她没有笑,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当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时,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下一个!”
艾迪眨眼,在她面前自己的生活,花最后被盗,现金、羊肉陀螺和蓝莓苏打水,第一次发现自己希望在一段时间,她的信用卡,或更多她的名字,衣服口袋设计的变化。
希望那些东西不会像沙子一样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希望她能拥有一件东西,而不是先偷走它。
"你看着三明治的眼神就像它伤透了你的心"
艾迪抬头看着亨利,笑了笑。
“看起来太棒了,”她说。“我只是在想,它消失后我会多么悲伤。”
他假装悲伤地叹了口气。
“每顿饭最糟糕的时刻就是吃完的时候。”
他们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公园里的一块草地上扎堆,这片草地上的光线很快就变淡了。
亨利把沙拉三明治和一份饺子加到她的甜筒和薯条里,两人分享,就像玩杜松子酒游戏时打牌一样。
亨利伸手去拿沙拉三明治,艾迪想起了橱窗里的那个女人。
“那是什么?”她问道。
“在卡车后面,有个女人在工作,她看起来快要哭了,你认识她吗?”
亨利摇摇头。
“她说我让她想起了她的儿子。”
艾迪盯着他。
这不是谎言,她不这么认为,但也不完全是事实。
他有话没说,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她把一个饺子戳进嘴里。
食物是活着最好的事情之一。
不只是食物,美味佳肴。
维持生计和满足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三百年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吃东西以缓解饥饿感,而在过去的五十年里,她则在探索美食的乐趣中度过。
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变得平淡无奇,但食物就像音乐和艺术一样,充满了新事物的希望。
她擦去手指上的油脂,躺在亨利身边的草地上,感觉好极了。
她知道这不会持续太久。
这种充实就像她生命中的其他一切。
它总是很快就会消失。
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很完美。
她闭上眼睛,微笑着,想着她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晚,尽管天气越来越冷,让暮色褪去,让黑暗笼罩,在亨利面前遐想,希望能看到星星。
他的外套口袋里响起明亮的铃生。
亨利回答。“嘿,比娅,”他开始说,然后突然坐了起来。
艾迪只能听到一半的叫声,但她能猜出其余的叫声。
“不,我当然没有忘记,我知道,我迟到了,对不起,我在路上,是的,我记得。”亨利挂了电话,双手抱头。
“比娅要举办一个晚宴。我本来要带甜点来的。”
他回头看了看餐车,好像其中有一辆能找到答案。
他望着天空,天空已经从黄昏变得昏暗,他的手穿过他的头发,发出一串柔和而喃喃的咒骂。
但现在没时间调情了,他已经迟到了。
“来吧,”艾迪说,把他拉起来。
“我知道一个地方。”
……
布鲁克林最好的法国面包店连牌子都没有,它的主人名叫米歇尔,只有一顶奶油黄铯的遮阳篷,两间宽阔的砖砌店面之间有一扇狭窄的玻璃窗。
每天黎明前,他来到这里,开始缓慢地组装他的艺术作品。
苹果派,切得像纸一样薄的水果,歌剧,上面撒着可可,小蛋糕上涂着杏仁蛋白软糖和小玫瑰。商店现在关门了,但她可以看到店主的影子,他从后面穿过厨房,艾迪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门,然后等待着。
“你确定吗?”亨利问道,这时那个人影拖着脚步向前走,打开了门。
“我们打烊了,”他用浓重的口音说,艾迪在解释自己是戴尔芬的朋友时,不经意地从英语变成了法语。
男人一提到他女儿的名字就柔了下来,听到他的母语又柔了下来,她听懂了。
她会说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瑞士语,但法语不同,法语是她妈妈烤箱里烤的面包,法语是她爸爸的手雕刻木头,法语是埃斯特尔对着她的花园低语。
法语引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给戴尔芬,”他开门回答,“什么都行。”
在这家小店里,纽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巴黎,糖和黄油的味道还在空气中飘荡。
现在,这些箱子大多是空的,只有少数漂亮的作品徘徊在货架上,明亮而稀疏,就像贫瘠的田野里的野花。
她确实认识戴尔芬,虽然那个年轻女人当然不认识她。
她也认识米歇尔,光顾这家店就像其他人看照片一样,流连于回忆。
亨利走在后面几步,艾迪和米歇尔闲聊着,两人都满足于对方语言的短暂停顿,糕点师把剩下的糕点分别放在一个粉红色的盒子里,递给了她。
当她提供支付,不知道如果她能负担得起费用,米歇尔摇摇头,感谢她的家的味道,她希望他晚安,在路边,亨利盯着她看,好像她是一个神奇的行为,一些奇怪的和奇妙的壮举。
他把她拉进怀里。
“你太棒了,”他说,她脸红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听众。“给,”她说,把糕点盒压在他手上。
“享受一下。”
亨利的微笑。
他的前额皱得像一块地毯。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能”,因为她无法解释原因,因为她已经准备好和他共度良宵了。
于是她说,"我不应该。"
他说,"求你了。"
她知道这是个可怕的主意,她不能把诅咒的秘密高踞在众人面前,她也知道她不能把他藏在心里,这只是一个借来时间的游戏。
但你就是这样走到世界尽头的。
这就是你永生的方式。
这是一天,这是下一天,再下一天,你尽你所能,珍惜每一秒,抓住每一刻,直到它消失。
所以她同意了。
……
他们手挽着手走着,夜幕从凉爽转冷。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吗?”她说。
“关于你的朋友吗?”亨利皱眉,思考。
“嗯,罗比是个表演者。他真的很好,但是他可能有点……难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学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但它没有成功?”亨利笑了,但他的呼吸很浅。
“没有什么,他甩了我,但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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