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于迷迷蒙蒙中睁开了眼睛,发现歌声是从方小妹的口中传出。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窗外一片漆黑。屋内燃着油灯,一灯如豆,光芒昏暗,方小妹端坐灯旁,聚精会神地绣着手帕。一边绣一边轻轻哼唱,未免扰人清梦,她将声音压得很低。
穆长风轻轻叹了口气,心想原来不是梦中的辛师姐在唱歌,而是方姑娘的歌声进入了我的梦中。她嗓子真好,唱的那么动听。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听到叹气的声音,方小妹撂下手怕,轻轻地走了过来,一摸穆长风的额头,笑了一笑,“你烧了好几天呢,睡梦之中,你一直喊着辛璃的名字。啧啧啧,真是个痴情种子。”
穆长风环视一周,屋内的摆设布置简单朴素,唯有自己身上的大红被子夺人眼目,绣的图案更是引人遐想,清波碧水间,一对鸳鸯交颈而卧,神态亲昵,栩栩如生。
“不是鸟中偏爱尔,为缘交颈睡南塘,全胜薄情郎。”方小妹用指甲刮着鸳鸯的眼珠,笑容苦涩,又隐隐带着柔情蜜意,“听老村长说,这床被子也是当年辛璃送给他儿子儿媳的新婚贺礼,二人一直舍不得用,老村长今晚翻箱倒柜把被子找出来,倒是便宜了你。”
“我以为师姐只喜欢燕子呢。”穆长风有些尴尬,故意没话找话。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绣了燕子,就顺手把鸳鸯也绣了呗,当做新婚贺礼,再合适不过。”方小妹巧笑盈盈,指甲如刀,割断了绣鸳鸯的彩线。
“你这是做什么?”穆长风对方小妹的举动万分不解,有些愠怒。
“我怕你触景生情啊。”方小妹一边说,一边拔下彩线。笑嘻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顽童。
穆长风把被子拽到身后,以防再遭方小妹的“毒手”,道:“我越来越佩服你,初见之时,你是那么的温婉端庄,谁能想到你的真面目会是这样。”
方小妹道:“本姑娘从前的确是个温婉端庄的人,连骂人都不会。谁见了都会夸一句‘这姑娘真好。’现在我是想明白了,温婉端庄代表着懦弱可欺,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谁敢欺负,你敢吗?”陡然间神色一寒,颇为狰狞。
穆长风顿时脸色煞白,露出活见鬼的神情。
方小妹咯咯一笑,宛如知心姐姐一般,露出关怀备至的模样,“你昏迷了好几天,不停地吐血,吓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以为你活不成了呢。瞧瞧你,正当好年华,日后有几十年的光阴,吃香的,喝辣的,福气多多,享受不尽,你可千万别像辛璃一样年纪轻轻一命呜呼。她倒霉,你万万不能像她一样倒霉啊。”
穆长风当然能听出方小妹说的全是反话,也知这女子对他恨到极处,不安地道:“王三的骨灰呢?”
方小妹道:“被本姑娘掺和进肉泥里扔在河中喂了乌龟。”
穆长风“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一想到辛璃凄惨的死状,实在无法开口指责她的阴狠毒辣。
方小妹道:“我瞎说的,在你睡着的时候,老村长已经帮忙将其安葬了。庄梦蝶仍然在昏睡,我这几天可是忙的够呛,村子两头跑,照顾着你,也照顾着她。”
穆长风甚是欣慰,觉得方小妹阴狠歹毒的性情中仍然保留着难能可贵的善良,道:“方姑娘没有因为王三迁怒于庄梦蝶和两个孩子,很是难得。”
“冤有头,债有主,不相干的人,我是不会为难的,不过那些相干的人嘛……”方小妹抿嘴一笑,“我会让他死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的报复心是很强的,你怕不怕?”
穆长风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时,双目已是一片澄明,满含真诚和柔情,“方姑娘,我想和你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方小妹点了点头,搬过一张木椅,端然坐下。装出一副“侧耳听君一席话”的认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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