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轻眨,但是这一丝细微的情绪并没有逃过弗雷德的眼睛,他将那只手中的柔荑握得更紧,“发生什么了?萨曼莎。”
“没、没有。”
萨曼莎此时只感到一阵阵的心慌意乱,摇晃着脑袋,赶忙否认道——这一次出行北地的路途之中,这位公主殿下总是免不了思考那些纠结而复杂的事情。
这些事情与她自身有关,与眼前的男人有关,更是牵涉到了她的父亲,当今的陛下,埃德温九世。
还有整个埃兰特的王室。
她感觉视野中正在溢出一层淡淡的水汽,鼻头隐隐有些发酸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这一纸婚约是父王陛下对于这一段感情的认可和祝福,但是当那张皱纹丛生却布满威严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时,所有的这一切,关于幸福与美好的憧憬,就如精致华丽的梳妆镜,被那支冰冷而坚硬的黄金权杖敲击得彻底粉碎。
说到底,曾经所期盼的婚约不过是一笔交易。
而她,如金丝雀一般的王室三公主,也只是一件略微价值昂贵的商品而已——这是埃兰特王室之中大多数女性的宿命,虽说姓氏和头顶的冠冕象征着尊贵与荣耀,但也代表着责任和义务,她们的自身,已不仅仅是属于自身。
就像她的那位姑姑,四十年前嫁给马多克伯爵的琳娜·埃德温公主,她与那位伯爵先生完全是在一种双方素未谋面的突兀状况下结合——相比起来,她与弗雷德倒是幸运了许多。
至少,两人之间存在着匪浅的情感。
想到这里,萨曼莎公主的心情多少有些好转,连日来的疲惫和委屈让她恨不得扑到恋人的怀中尽情哭泣一场——可她终归还是无法忘记自己的公主身份以及应有的仪态,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脸蛋上重新回到了平昔惯有的笑容。
“没事,只是见到了弗雷德,心里太高兴。”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模糊的视线直直望着前方的街道——暮色下的塔伦要塞远没有其他的城市那么热闹繁华,在那一圈高高矗立的城墙之后,建筑和街道的布局带着纯正的军事风格:按照当初建造时候的需要,这条笔直的长街一路通向塔伦的城主府,而在街道的两侧,分布着一座座军营、武备作坊和物资仓库。
下马的骑兵队伍行走在长街之中,靴子与马蹄的声音远远回荡,让这条灯火寥寥的长街显得愈发的清冷。
……
关于爱情、关于未来,完美的理想从来容不得瑕疵和利益的亵渎,它应该是纯粹、发自内心并且毫无目的……
然而面对命运,如果无力抗拒,那就坦然接受——
历史的洪流浩浩汤汤,仍在向前。
从银叶小镇通往瑟里斯地区的青色之丘有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商道,早在索玛多石桥建造的木槿之年,这条商道便已形成,并且经过之后一些年头的加固和平整后,这条商道俨然成为北地诺戈最为重要的商业血脉之一。
瑟里斯地区,以铁矿石的开采和带着圆毡帽的牧羊人而闻名——
格罗斯骑在马背上,直起的身子随着马蹄有节奏的抬起与落下微微摇摆,他偶尔看一眼路边不时错身而过的旅人和商队马车,在那满载货物的马车之下,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辙印。
“格罗斯先生,我们快到青色之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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