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什么野心。不少人想请他到别处做馒头都被拒绝了，一来唯恐秘方被人偷学，二来他只想攒够钱回家乡。跑这里来也是为了给他三儿子赚娶媳妇盖房子的钱。他老婆也在家里，一个人在这里挺孤单的。”

正说着，陈依科机响了。低头看了眼，号码不认识。

林青咯咯发笑。

“没钱回电话了吧？”

当然没有。就那七块五。

林青朝身后士多店柜台上的公用电话一瞟。

“我借你。”

“我的脸啊，今天丢完了。”陈依说着拿起电话复机。

电话那头传来蛇仔的声音。

“陈哥，晚上有空出来喝酒吗？”

陈依差点想就这么把电话挂了当没打通。就为这他得没脸的问人借五毛钱？

“改天吧。”

“陈哥在哪呢？”

陈依感觉蛇仔的声音里隐藏着不对劲的气氛，那是种带着动机询问，又强自压抑情绪尽量装作没什么的语气。于是他回忆了下号码。

“在请林青吃馒头。”

“啊？”蛇仔的声音很惊讶，还有种压抑的东西完全释放的情绪隐藏其中。陈依知道没猜错。

“回头再现在没钱给电话费了。”

“陈哥别忘记帮我说几句好话……”

“行了行了……”陈依看着没超一分钟，挂断了线。

林青拿了枚五毛钱硬币递给士多店店主。

旋又瞟眼陈依别有深意的讥讽似的语气道“哎呀，你对朋友可真坦诚呢！”

陈依没吭声。知道林青也猜到情况。

这号码细心想想，稍微了解本市号码分区的就知道是在这区，而且绝对不会远。蛇仔忽然在电话里问他在哪本就反常，加上那种压抑的情绪，很明显是在附近，根本看到他们后打的科机。他如果说谎，那头肯定误会。他干脆说了，蛇仔反而不会多心。

“其实蛇仔人不错。”

林青噗哧失笑。

“我对他没感觉不要再提他了！”

林青拖长了声调，很夸张的那种拖长。虽然没有放声喊叫，但也不小，附近有不少食客都好奇的扭头张望。

陈依知道她是故意让隐藏在附近的蛇仔听见。

“喂，别这么狠啊！”想到此刻蛇仔不知道有多沮丧，陈依忍不住有些责怪。

“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我不能因为觉得他有真心就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同时还接受他对我的殷勤吧？这样就算本身出于不愿意伤害他的善意，最后也只是变成他的感情。”

这道理陈依明白。他时常想起萧乐都会有这种自责的念头，是他伤害了萧乐，这点他无法否认。

“我明白。只是建议你稍微多考虑下他，或许某天……”

“你烦不烦呀？”林青没耐烦的瞪他眼。末了忽然捧着手里半个馒头怔怔发呆。表情渐渐就晴转多云了，最后眼里还泛起泪光。

“你干嘛？”

“没什么！你帮别人就那么热心，下午暗着帮骷髅仔，他误会了打你也不计较，还教他学聪明点。以前帮路遥，帮萧乐，现在又帮蛇仔。我呢，这么可怜了，偏偏你还对我没好脸色，多说几句话都不耐烦似的，像碰到瘟神一样的避免接近……”

林青越说语气越激动，眼里的泪光已经变成了泪珠，顺脸庞往下滑。

“我……”

“你什么！”林青泪眼朦胧的朝他一瞪。“就因为过去我跟路遥和萧乐说了谎是不是？是，我是说谎。可是不说谎她们能对我打开心扉吗？那种事情不是对感同身受的人能启齿吗？我不也只是想帮她们，至于让你一直觉得我满口谎言不可信任吗？没看过傲慢与偏见吗？你对我就是集傲慢和偏见与一体！”

林青说着，抽泣，那表情好像要竭尽全力忍住眼泪似的，事实上泪水也的确因此涌出的缓慢了。不过很快又流的更急，她好像忍不住似的更伤心了。

“开学还以为总算在陌生环境里有个认识的人，结果你故意不理我。好吧，不理就不理。可是我笨，不会交朋友。别人要认识就不好拒绝，以为只要说明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对方就会好好以朋友之道相处，结果闹的形同陌路。班里的女生个个在王丽的流言和yin威下不跟我说话，不跟我来往。”

说着她又责怨的瞪陈依。

“有的人，对别的事情多有正义感呀，好了，身边就坐着个很需要帮助，仅仅需要他愿意说说话，不刻意回避就能得到安慰的人，他就当看不见了！正义感呀，也都是捡容易的做。对呀，为我得罪王丽老一大干人多蠢，甚至还会连累好朋友误会多不值得呀。”

林青这才像说完了，努力控制眼泪，轻声抽泣。

“你多心了。我也没顾忌那么多，只是蛇仔的事情让我有意跟你保持距离是真的。学校的那些事情我也帮不上忙，总不能站出来替你大喊冤枉。”

“我也没那么过份的要求你帮多少，只是……只是一个人在班里学校里被孤立到无人理会的角落多难受呀！只是希望你别那样刻意躲着，让我真的没有人说话就够了。”

“别这样了。只是当朋友没问题。就算我有心躲，你看今天都这样了，还欠你五毛钱电话费和一顿像样的饭，我还怕你躲远了让这人情一直没办法还呢。”

林青噗哧失笑。

“真的不怕跟我当朋友也一块被人孤立？”

“哪有那么严重啊！只不过是那些谣言的威力，班里很多同学还是愿意跟你来往的，只是男同学不好意思主动跟你搭话，女同学不少都是话少的，更不会刻意接近而已。”

“说话要算数喔！女人才能不守信用，男人可不行！”

“保证算数。”

“勾手指！”林青还真伸出手要勾，一点不像玩笑。陈依暗觉这把戏太幼稚了，最后还是被逼着伸手搭上。

“说定不变就永远不许变，谁骗人谁是小狗。”

“唉……”陈依没好气的拖长声调。末了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再幼稚点？”

“你才幼稚呢！”林青不承认的反击，突然又哎呀一声道“馒头凉了！”

馒头凉了。

陈依拿了过去，把纸包上。跟卖馒头的摊主说了，那店主很爽快的帮忙放进蒸笼里加热。

然后笑着说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读书就谈恋爱了。

林青跟摊主似乎也熟，竟然好意思的说“是呀，叔叔你看我男朋友帅不帅？”

“别听她胡说，我们只是同学和朋友。”

那摊主竟然相信陈依的话，朝林青笑道“小青这丫头就是胡闹。”

“什么呀！叔叔不相信呢？他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陈依作势要把加热的馒头塞她嘴里威胁道“有完没完。”

林青笑着接了馒头，跟摊主挥手道别。“叔叔再见，明天早上记得给我留几个呀。”

“一定，一定。”

“常吃？”

“几乎每天都来。”林青说完又笑，也不知道是否刚哭过的关系，笑的眼里好像会闪光。“你尝过这的馒头呀，可能明天一醒就会惦记想吃。”

陈依对此毫不怀疑。他刚才就琢磨每天早上来这买馒头吃。

“反正不远，每天改线路去学校也没什么。”

“那不如顺道来接我上学吧，我还能省点的士费。”

“想的美！”

“还说是朋友呢，这么快就不算话。”

陈依没好气的道“我的单车没后座，前头能载你吗？那别人一看就得误会。”

“也是呀。别人误会了可不好！那些又帅又有钱的就不来追我啦！”林青认可了他的解释，然后就开始遐想翩翩般的琢磨白马王子的到来。

过了马路，经过林青家住宅区前面的路边。绿化的尤其到位，从人行道至住宅区围墙足有十米距离都是草丛树影。只是晚上太黑了。

“这里怎么连路灯都没有。”

“没办法。老住宅区，物业管理糟糕，穷人住的地方嘛。”

假。这话听着就假。

“没看出来你像穷人。”

林青反而很认真的道“以貌取人本来就是普遍的现实情况。其实我家没钱，生活压力挺大的。当你是朋友才不隐瞒，可别告诉其它人了喔！”

陈依根本就不信，懒得理睬。

有生活压力大还天天打车上下学的吗？一身的名牌衣服鞋，提手袋当书包用，还几天换一个款轮流用，两个星期都不重复！

“你不信？”走到住宅楼的防盗大铁门前才总算有盏微弱的灯。林青拉他退开几步，指着四楼道“那是我家，你看看，有钱会不装修吗？寒酸成那样。”

“如果那真是你家，我就想起个真实故事。”

“当然是真的。”林青强调。又问他想起什么故事。

“小学有个好朋友，他家那栋的三楼，完全没有装修过。窗户还是那种铁条框，房里的地板还是刚完工房子贴的塑料皮，寒酸的惨不忍睹。不过那个朋友跟我说那户人非常有钱，跟他父亲有些副业投资的合作后才知道。各方面资产比两千万只多不少。”

“那为什么？”林青也感到好奇。

“就因为钱太多，本身又是机关单位的干部。一怕偷，二怕影响仕途。故意家里不装修有多寒酸整多寒酸。”

“还有这样的人呀！”林青失笑。“不过我家真不是这样。其实我爸很有钱，但是离婚后我妈拒绝接受他任何物质上的帮助，连我的抚养费都不要。离婚时也不分我爸的资产，只要了这套房子居住用，存款、车那些全部放弃，我爸说给她也坚持拒绝。一直就带着我过，希望我过的不必别人差，不被人看不起。所以很舍得在包装上投资，别人都以为我家里非常有钱。”

“其实不是，只算是一般般，我妈为了赚钱非常辛苦。她人又倔强自强，绝对不愿意靠男人吃饭，更不出卖自己。做过些小买卖，有的赚钱少，有的内幕黑暗她不能接受。最后就自己炒股票，这一年多赚的多亏的少，稍微才比前两年宽裕些。看我手提袋都很贵吧？因为上高中了，我妈知道很多学生家庭环境都不错，就一口气拿了几个月的盈利买了一堆奢侈品。”

林青说的认真，真情流露。末了还反问陈依“我妈是不是很伟大？我一直觉得她是最好的母亲，用行动教了我做人，又用全部的精力给予能给我的一切照顾。”

“这样的母亲的确很可敬。”陈依说时感情上还是有些保留，不太敢相信林青诉说的情况。

“是不是觉得有点死要面子？”

陈依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有别的原因促使吧？”

“嗯。一是因为我爸，我妈不希望被他耻笑离开他我们母女就变的可怜。二是因为我爸新娶的女人，有一回我爸来看我，那女人回头就来电话，极尽挖苦嘲讽之词。还说让我妈别拿我当借口讨好我爸，说缺钱她可以施舍给我们。”

“那女人太过分了吧！”

林青眸子一暗。“谁让我不是亲生的呢，那女人当然有理由斥责我妈是暗渡陈仓。”

“不是亲生的？”陈依更觉得难以置信，不是亲生还能对她这么好？

“我妈可年轻了！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我亲生父亲是现在父亲的亲生大哥，亲生父母都因为车祸撒手人世，现在的父母后来就变成我的监护人。过去都对我很好，不过她们离婚后我爸再婚，去年那女人还为他生了个儿子，这一年多就很少关心我的情况了。”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陈依实在对林青的身世经历感到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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