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咳，我忘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段明辉心慌的说，不过他掩饰得很好。

“不是这样说的！家里再穷也是家，不能让别人随便进来的！”

“噢，我下次一定注意。”段明辉象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了头。

叶君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叹了口气不再问什么。

她将哥哥扶到了沙发上，小心的让他坐下来。然后转身去取了哥哥的杯子，倒上满满了一杯的热水，递到哥哥手里。

“哥哥，你饿么？小君给你烧饭去？”叶君侧着头关切的问，一头乌黑的缎子水泻而下。

“哥哥不饿，你坐下来，和哥哥说说话就好，哥哥想听你说话。”段明辉不愿意看到叶君为自己劳累，这小丫头刚刚才受了惊吓呢。

“好滴。”叶君乖巧的坐到段明辉的身边。

这时候段明辉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是心里却欣喜若狂，之前他一直没能细细体味这种回家的感觉，他好想大声吼出来，我回家了！我回家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前世锻炼出的忍耐力让他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怪怪的。”叶君看着哥哥脸上变幻的神情，又一次起了疑惑。

“说什么呢，哥哥高兴不行啊。”段明辉假装生气说。

“有啥好高兴的？肚子都被人戳破了。”叶君讪讪说。

段明辉也不和她计较，抿了口开水，对着妹妹努努嘴说：“开电视，我要看电视。”

叶君看着他颐指气使的神气劲，有些不太情愿，可想想哥哥肚子上的伤口，只好听话的起身去开电视。

叶君按了下面一下按钮，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放的正是动画片大力水手，不过信号有点不好，画面有些跳动，还有雪花一般的光点一直在闪。

“哥哥你要看什么？我给你换台。”叶君已经把手放到旋钮上面去了，她知道哥哥不爱看动画片。

“随便，有电视看就好，就这个吧，真好看。”

叶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不喜欢看动画片么？”

“小君你挡着我了，过去一点啊。”

“……”叶君无奈的退了回来，回到沙发上和哥哥并排坐着，看电视。不过她并没真看电视，却老把眼睛盯着段明辉。段明辉居然看动画片看得兴奋不已，一个劲的大喊“打他打他！”叶君觉得他此刻就象个小孩子，跟平日闷闷的哥哥完全不一样。

叶君试图和他一起看下电视，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下去，又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肚子有些打鼓了，便起说：“哥哥，你一个人看伙，我去买点菜，等下做饭等爷爷回来一起吃。”

“噢，你去玩吧。”段明辉正全神贯注的看电视呢，根本没听清楚妹妹说了什么。

叶君笑着摇了摇头，掏出刚刚支付医药费剩下来的钱数了数，又低头一阵盘算后便动身出门了。

叶君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子回来时，段明辉已经关掉了电视，正在院子里四处乱转，看着满院子的杂草歪树，一脸兴奋之色，还不时的摸摸那些残破的花盆和院墙，发出啧啧之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鉴赏什么古董古迹呢。

“哥哥，你丢东西了么，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叶君弄了弄被风吹乱的长头发，怪异的看着哥哥问。

“没有啊，我觉得咱们家太漂亮了，这院子跟个小花园似的！”

“……哥哥，你没事吧？”叶君打量一下哥哥，又扫视了一眼院子，只觉得是荒草丛生凌乱不堪。这也难怪，爷爷早出晚归的，他和哥哥又天天都得上学，哪里有时间收拾院子啊。

段明辉却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又兴奋的转了一圈，最后指着院子里的一棵桃树好奇问：“小君啊，这桃树今年结桃子吗？”

“哥哥……上个月最后一个桃子才被我们分吃掉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噢……”段明辉先是猛烈的点点了头，接着发现自己兴奋过头了，这样迟早让妹妹当成神经病……不行，要表现得正常点，于是忙嬉笑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对对对，就是我们分掉吃的，好大好甜哦，妹妹你还说很好吃呢。”这是他胡诌的，时隔十多年，他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

“哥哥，那个桃子里面生虫子了！被我吃到了！”叶君觉得哥哥是在故意取笑自己，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转身进了厨房。

……

段明辉尾随妹妹进了厨房，看着妹妹将两个袋子菜放到一边，开始忙活起来。她手脚很麻利，引火生炉，洗锅浇油，都十分熟练，像个大人一样。段明辉渐渐想起来了，以前有时爷爷早上来不及造饭或者晚上回来太晚，都是妹妹做饭的，他想去帮忙，妹妹却从来不让，说是男孩子不应该进厨房的，当时他觉得很有道理，就真的不帮忙了，可是现在想起来，根本不是那回事，什么狗屁“君子远庖厨”，全是大男子主义用来推脱责任牵强附会出来的。

“买菜了啊，买的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自己看啊。”叶君似乎还在生他的气。

段明辉凑近袋子往里面看了看，一边是豆角和酱干还有土豆，另一边是猪肉，估计不会超过八两，都是自己小时候最爱吃的，却没有叶君最爱吃的芹菜和鱼。这些菜对于那时候的家境已经是十分丰盛的了，跟过节差不了多少。段明辉知道叶君是觉得自己伤了身体，想给自己做顿好吃的。

“小君……”段明辉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有些哽咽了。

“哎呀哥哥，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去看电视啊！”有些手忙脚乱的叶君没有看到段明辉的表情，只觉得边上站了一个人很不自在。

段明辉闭上了嘴巴，一时无语。

叶君见哥哥还不走，便硬把他往外推“好哥哥，别再这里添麻烦了啊。”

“我帮你做饭，我可以给你洗菜切菜递东西。”

“你不会啦，弄坏了怎么办。”叶君根本不和他商量。

“我能做好的，你相信我啊！”段明辉的脸上写满了执着。

“……那好吧，你先去洗菜，洗不好就给我出去。”叶君无奈的说，她知道哥哥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所以绝对不会做得好的，等他一出错，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赶他出去了。

“嗯，保证让你满意。”段明辉信心十足的说。

叶君摇摇头，觉得哥哥今天真是反常，自己做饭他还来捣乱！

得到妹妹的许可后，段明辉再次冲进了厨房，拿起那个装素菜的袋子就放到水池边了，他快速将豆角一根根清洗一遍，撕掉老筋一一掐断成短条状放进了一个大碗里，再次清洗了一遍。

叶君看着他飞快熟练的动作，然后有些怀疑的检查了一下他的成果，发现一点问题也没有！

“哥哥，你什么时候学弄会这个的？！”她张大嘴巴问。

“哥哥是什么人，不用学就会。”段明辉有些得意的说，他也只能这么说，他不可能告诉他前世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自己也常常一个人做饭吃。

他接着拿起菜刀，以近似神迹一般的刀工将酱干和猪肉一一切好，各自放到碗里。

“天啊，哥哥，你天生是个神厨啊！”叶君在一旁惊呼说。她哪里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哥哥前世日子过得太无聊，便一个人躲在厨房里研究出来的小伎俩。连段明辉自己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让警方听到就头疼的大毒枭，居然会一个人在某个厨房里研究刀工……

“嘿嘿，哥哥的本事还多着呢。”段明辉假装害羞说，被妹妹一番赞叹后，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好的满足，这种满足感居然比前世看到成箱成箱的钞票还要让他心旷神怡！

兄妹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合作着，很快就弄好了几样菜肴，叶君用大铲子将它们一一盛到盘子里。

“真香真好吃！”段明辉用手捏起一块酱干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品尝一边赞叹起来。

“哥哥，不许偷吃！……哎呀，要吃也得用筷子夹啊！”叶君怨恨的看着哥哥。

“我试试口味嘛……我再试试这个……嗯！不错不错，妹妹的手艺绝对天下第一。”段明辉嘴里含着满嘴的豆米嬉笑说。

叶君有些抓狂的瞪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碗说：“去弄点花生米来，等下给爷爷下酒。”

“好呢！”段明辉接过碗就一溜烟跑了出去，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又撤回来了。

“那个……我忘了花生米在哪里了。”他站在门口弱弱的说。

“不就在爷爷房间里那个小袋子里面么，放在厨房会有老鼠偷吃！”

被妹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形容成老鼠，段明辉讪讪笑着退了出去，走去爷爷的房间。

推开那扇古朴的木质房门，正是爷爷的卧室，一张老式的漆木架床，上面深色漆已经剥落掉落了很多了，露出桐油风化后的木质纹理。床上有一床薄薄的被子，比自己床上的要薄得多，还有一床破旧的竹席，段明辉还知道竹席下面垫的是爷爷从乡下弄来的稻草。

这里曾是自己和妹妹幼时的乐园，这里有好多“宝贝”，他们总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好玩的东西，比如铜钱，比如洋钉，比如铁皮烟盒，比如弹簧秤……这些对于缺乏玩具的兄妹俩可都是极其稀奇的东西，他们经常把爷爷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可是爷爷从来不会生气。

段明辉止住了飞转的回忆，找到那个装花生米的袋子，用碗盛满了一大碗的花生米，这才想起来，这些都是姑姑每年送过来给爷爷用来下酒的，可花生对于小孩来说，无疑也是一种美味的零食，所以最后爷爷并没有吃多少，大部分都进自己和妹妹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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