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将纪纲操刀的自辩折子推到一边,“放心,我用不着这种东西。”
纪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你,叫我怎么说你。毛大人不要怂,他们骂你,你回骂过去。咱们锦衣卫自打成立起怕过谁?”
毛骧只是笑了笑。
纪纲见状,一把抓起案几上的毛骧的官印就要往折子上盖章,来个先斩后奏,毛骧也不争抢,任他盖章。
“我这就把折子呈上去。”纪纲拿着盖完的折子的往外走。
“慢着。”毛骧说道。
纪纲转身,见毛骧举着茶壶,“来都来了,还帮了我这么大忙,不喝一杯茶再走?嫌我这里的茶水粗陋?”
纪纲抱着茶壶,咕噜咕噜一气喝干了,还亮了亮壶底,“毛大人满意了?我走了。”
还没走到门口,纪纲眼前一黑,腿脚一软,幸亏毛骧眼疾手快,一把跑过去扶着纪纲,一个公主抱,将纪纲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箱子里。
纪纲昏迷时刻,手里还紧紧攥着盖了章的自辩折子。毛骧费了好大劲,才把折子抽出来,末了,将一包散碎银子和一封信放进纪纲怀中,盖上箱子。
毛骧对站在门口阴影里的人说道:“带他走,不要再回来了。”
次日,皇太孙朱允炆上奏洪武帝,说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捏造罪名,陷害忠良。又说蓝玉案牵扯甚广,已经成为官员们排除异己,互相扣罪名,栽赃陷害的借口,请求洪武帝到此为止,朝中停止检举任何与蓝玉案有关系的人,既往不咎。
皇太孙此举,得到了满朝文武的支持,甚至当场有人喜极而泣,大呼皇太孙英明,一举遏制住了朝廷陋习,铲除了毛骧这个朝廷毒瘤。
几乎所有大臣跪地不起,请求清君侧,杀毛骧,平冤案。
没有附议的大臣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毛骧曾经的手下,如今的驸马都尉、永春伯王宁,自从尚了怀庆公主以来,王宁就没有去边关打仗了,一直在京城负责对北元的“招安”工作,策反了很多北元高级官员来大明,甚至把北元的枢密院的知院类似现在美国la中央情报局局长张玉都搞到大明当官了。
王宁一直负责对北元的情报工作,专攻这一项,不参加其他政事,此时群臣弹劾毛骧,王宁说道“皇上,毛大人乃朝廷重臣,他有罪无罪,应该交有司查案审案,按照国家律法定罪量刑才是。”
另有一个大臣,就是中山王徐达的幼子、沐春的大妹夫、燕王世子等皇孙的二舅、曾经的京城第一纨绔徐增寿了。
徐增寿打着哈欠,似乎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说道:“臣觉得永春伯说得对,这里是朝堂,又不是菜市场泼妇吵架,靠着唾沫星子把人给淹死了,谁的声音大谁赢,国家法度何在?”
毛骧当场脱掉官袍,摘下官帽,默默跪下,不发一言。其实从洪武帝将折子留中不发开始,毛骧就晓得自己的结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仅仅适合开国功臣们,也适合一手屠杀功臣们的自己。
为了平民愤,为了让群臣信服皇太孙,洪武帝必须要把自己这个义子献祭出去。
甚至洪武帝同意胡善围出宫,远离京城,和沐春成亲归隐,也是担心胡善围为了保护纪纲而节外生枝,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毕竟从以前各种事件来看,胡善围这个女官总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凡是胡善围参与的事情,最后都会失控,走向一个更混乱的结局,习惯掌控一切的洪武帝索性“祸水西引”,把胡善围远远的打发出宫。
胡家东川侯爵位已废,胡家除了胡观,所有人都被毛骧赶尽杀绝了。洪武帝选择胡观为南康公主驸马时,其实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胡观这种依附皇室生存的小白脸,如果没有洪武帝的授意,他怎么敢率先弹劾毛骧?
正因毛骧看透了一切,才没有上折子自辩,在风暴来到之前把纪纲弄走。
这个胳膊肘总是往外拐、总是围着胡善围转的傻小子啊,到头来还不是我救了你?哼……
看着俯首认罪的毛骧,洪武帝面露不忍之色。
皇太孙哭道:“皇上圣明,毛骧不除,难以平民怨。”
群臣皆附之,声讨毛骧。
此情此景,简直是“六军不发无奈何,辗转娥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啊!
洪武帝说道:“将罪臣毛骧拿下,由刑部,兵部,户部,都察院会审。”
毛骧的敌人遍布朝野,会审的结果不出意外,判定毛骧有“罗织罪名”、“收受贿赂”、“严刑逼供”、“陷害忠良”等等十大罪名。
毛骧对所有的罪名都不否认,签字画押,简直不要太爽快。
刑部定罪量刑,判了毛骧凌迟之刑。
案件送到洪武帝手上,洪武帝朱笔御批,毛笔在空中悬了很久,墨汁都差点干透的时候,洪武帝终于咬咬牙,写了一个字:“准。”
洪武帝命身边的太监,“今晚做一顿毛骧爱吃的菜送过去。”
夜里,毛骧吃着断头饭,吃的很香,连汤都喝完了,对送饭的太监说道:“麻烦你转告皇上,毛骧谢皇上恩典,毛骧此生无悔认皇上为义父,毛骧这条命本就是皇上给的,若无皇上,微臣早就是饥民的盘中餐。现在皇上要毛骧的命以谢天下,拿去平民愤,毛骧也心甘情愿,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骧吃的很香,当晚睡的也很香。这是他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晚,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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