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走出这幢房子,终于见到了原本只存在小窗户外面的太阳。
冬天的太阳,是冷太阳,投在皮肤上面没有任何暖意,只有晃眼。
白芒眯着眼抬头,感受笼罩在自己身上这份阳光,清朗又疏离。
头顶是一片遥远的青蓝。
近在眼前的这幢灰红的房子,却比冷太阳还刺眼。
终于明白,为什么云城山里的那个“家”,白蕙也要搞成红色外墙一定不是为了铭记这段记忆,而是强迫自己不能忘了这段记忆。
这二十年,白蕙一直活在痛苦里,就像她曾经对白蕙的理解:一直活在过去没有走出来。
走出红房子,白芒和江川尧身上各裹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即使男女款有区别,江川尧的外衣只到膝盖的长度,她却到了脚踝处。
她也不矮啊。
衣服都是肖嵘带过来的。
除了衣服,肖嵘还给他们带来不少东西,户外鞋,食物,纯净水,游戏机,甚至还有两本治愈心灵的书籍。
白芒看到这些,以为肖嵘不打算带她和江川尧离开,想让他们长期住在这里。
“路上怕你们无聊,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带了书和游戏机。”肖嵘解释。
原来是这样。
不过,她和江川尧现在最需要的是手机。
他们的两部手机,都不幸掉进那晚的海里了。
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外面,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白芒只能猜测白蕙应该完成了心愿,但白蕙到底做了什么,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白芒将手放在厚实羽绒服双侧口袋,往这幢房子四周走了走。
她在心里酷酷地想了想以后她就只是白芒,只当白芒。
就像白蕙说的那样:成年之后她和她就没有了关系。她可以选择过任何她想要的人生,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白芒转过身,面上神平静又乖戾,除了脸色仍有点苍白。江川尧也一样,下巴冒着青渣,帅得很有点潦草。
江川尧的步子比她还慢一点,打量四周的眼神很专注户外极冷,他也单手放在兜里,眼神顺着萧肃的风往她这里看过来。
两人一起往回走。
肖嵘等在一辆银色吉普车旁。
江川尧直言不讳地问:“肖教授,你和白女士是什么关系?”
“你们都可以叫我肖姨。”肖嵘开口说,面上表情温柔又带点诚恳。
“但整个事情说来话长,等会路上我再告诉给你们。”肖嵘又说,然后伸手替他们打开车门。
白芒看了眼江川尧,江川尧冲她点了下头,“你坐后面,我坐副驾驶。”
肖嵘笑一笑,对江川尧说:“我倒希望你来开车。”
“可以。”江川尧朝肖嵘伸出手。
肖嵘没有犹豫,交出了车钥匙,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座。
江川尧对肖嵘有点怀疑,很正常。
但肖嵘每次都用行动向她和江川尧证明:她是完全的。他们完全可以信任她。
肖嵘外表看起来清冷削瘦跟白蕙略有相似,但说话做事不管神情和语气跟白蕙完全不同。如果说白蕙是冬天的冷太阳,肖嵘是春日的煦阳。
肖嵘不仅很温柔,还很平和。尤其一双充满细腻情感的眼睛,每每落在她和江川尧身上,都像看自己孩子一样。
白芒坐在宽敞的后座猜测,肖嵘的性格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
不管肖嵘背地里帮白蕙做什么,肖嵘的身份和工作是宁市名门之后的音乐教授。她在做人上是非常成功,不管业务素质和为人处世都备受宁市家长的尊敬。
肖嵘手机里有导航,慢慢恢复正常。
江川尧开始顺着导航往南一路往前,前面都是肖嵘大致判断方位。
白芒本以为她和江川尧处于荒岛上,其实不是,只是这座岛屿十分狭长。她和江川尧位于这座岛屿的最北端,北端的确荒无人烟,但车子一路往前看,就能看到建筑和集装车。
“这座岛屿这几年被开放了,已经不属于荒岛。”江川尧一边开车一边说,“它叫海明岛,以前只有少数渔民生活在这里,但基本集中在南端,那边有码头。”
“我还以为是一个小岛。”
“不算岛屿面积98.9平方公里,它是宁市排名第四的一座岛,距离宁市和澜市分别233和56公里。”
“属于宁市管辖,但距离澜市更近。”
江川尧清晰准确地说出了海明岛的情况,为什么他如此清楚这座岛的情况,是他在江鹤鸣的投资计划书看过江家对这座岛的开放情况。
前面就要到码头,靠近码头的有一家橡胶厂就是江家的产业。
码头有渡船。
可以连车带人一起上船,如果顺利的话,两个小时之后他和白芒就可以乘坐渡船回到澜市码头。
车里,肖嵘打了一个电话。
联系对象是澜市的警方。
肖嵘挂上手机,回过头说:“等会你们可能都到澜市清澜区第二街道的警方做个笔录,你们的朋友报警了。”
白芒对肖嵘请求:“您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肖嵘有些为难说:“你妈应该知道我找到你们,是她让我来这里的。”
白芒嘴角一扯:“我不打给她,我打给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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