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跟儿子江川尧关系不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外人难免猜测原因,猜多了就有了一致的传闻——
江川尧非钟灵亲生。
要么外头抱养来的;要么就是江鹤鸣跟外面女人生的,钟灵当了便宜妈。
以江家情况,后者可能性更高。
在没有攀上江家这颗大树,丁明薇可以直言不讳地对儿子林直提江家的绯闻:江川尧在江家不过一个庶子。
丁明薇的态度,同样导致林直对江川尧充满轻视。
家大业大又如何,以后跟江川尧没一点关系。况且江川尧在圈子里的名声也不好听,一个不着调的人,只会被家族放弃。读大学之前,江川尧在名门长辈的评价,好听一点,是不拘一格。难听一点,一身臭毛病。
结果这样的江川尧,还靠实力考上了澜大,关于他的议论和声音,逐渐从不屑一顾到有待观望。
丁明薇的想法也是变来变去——就在前面几分钟时间里,她的心仿佛从欲望的深处开了一個口子,越开越大,几乎要吞噬她。明明日头一落,室外温度有点冷下来,她手心却泌出了汗液。
钟灵接到一通电话,睨了她一眼,暂时离开了花园。
丁明薇被独自留在花园。身后站着不打扰她的佣人,不动声色地给她添茶。
江家的佣人都跟其他家不一样,年轻,专业,像是特别训练过似的。
丁明薇端着一杯清茶,往前瞭望。南山花园是宁市风水最好的名贵住宅,江家又占据山南湖最中心的位置。不是地势最高就是位置最好。
从风水来说,都说:“高处不稳,不如居中”。
整个江宅面积极大,四周又被梧桐夹裹,入秋了,梧桐一直逐渐泛黄,树梢染上天光的叶子看起来金灿灿似的。十分的绚丽。
大片大片随风颤震,又十分的壮阔。
前面钟灵的话,似乎是在暗示她。第一次丁明薇如此感谢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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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尧是下午四点到江家,他无视了前面在北花园喝茶应酬的钟灵,直接从地下室抵达三楼。
他的卧室在三楼,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套间。读了高中,他在江家的待遇有着极大的提升,至少搬回了江家,而且,总有特别好的东西从外面送上来。
即使钟灵再排斥他,这个家该有他的东西一样不少。
不管是衣物鞋子,还是属于他的汽车、手表,名画藏酒,各类奢侈品。
江川尧走进衣帽间,将T恤衫换成衬衫,牛仔裤换做笔挺的裤子,穿戴规整,里面的模样
食指曲起,利索地扣上袖口。
倾斜的落地镜,倒着笔挺颀长身影,一张干净流畅的面颏,显着清冷极致的眉眼;嘴角讥笑,落在镜子里对视的目光,又多了一丝犀冷。
这个家,哪儿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像是旧社会彻底烂掉的精神又扎根生长,长成了参天大树,里面又蛀虫横生。
晚饭,姜啸信要暂留江家吃个晚饭。
突然来的消息,钟灵不免慌张,难怪江川尧今天会从外面回来。她吩咐了外面的人,送走丁明薇,再吩咐厨房,原本晚饭菜色已经排好,全部改掉,要换做江川尧爱吃的几道菜。
但不能有海鲜。姜啸信不碰的。
还有——
煮一壶雕花……备着。
姜啸信并不是爱喝洋酒的人,他骨子里传统,吃的食物也很传统。包括他的审美和喜爱。
钟灵上二楼房间换衣服,穿上了一袭旗袍,中规中矩的长旗袍,又搭配一件香奈儿披肩。她走出房间,江川尧刚好从楼上下来。
两人撞上,江川尧直径从她身边走过。
“江川尧……”钟灵叫江川尧名字。
江川尧堪堪停下脚步,转过头,偏冷的目光还带着愉快情绪落在她脸上,笑容过于灿烂导致眼尾下至,眉眼透着笑意,给人十分温柔的错觉。
这双眼,真真像啊。
只要足够和煦,就没有攻不了的人心。
“你……”
“钟女士,你换了这身看起来很显老,一点也不年轻。”江川尧靠近钟灵,像是跟亲爱的妈妈开个玩笑。
钟灵某一刻差点牙齿打架,说不出一个字来,整个人似乎要像前几年犯病晕倒。
江川尧伸出手,即使扶住钟灵,在姜啸信面前演绎孝顺儿子不难,但是钟灵一定要接住他的戏啊。
“不过显老又怎么样,他会喜欢最重要,是不是?”更过分的玩笑话,从江川尧嘴里冒出来,声线低低的,却像一双手紧紧桎梏住了钟灵的心。
不是心……是命门。
如果江川尧小时候可以任由她操控摆布,在他读了大学离开宁市,江川尧逐渐长成了她无法掌控的人。他给她错觉,玩世不恭,乱交女友,生活浮夸。
却在她不知道的背后,一点点的扳回方向。
是什么时候,江川尧不再是江川尧,知道她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哪又怎么样,他还是活在江家的掌控里。
钟灵平稳呼吸,朝面前人狠厉警告:“如果想顺利毕业的话,今晚这顿饭就好好吃。”
江川尧笑着,神色是从容自然得很,无所谓地道:“……你也一样。”
钟灵一把推开江川尧,强烈的憎恨感让她身体倏然绷直,高高抬着视线,嘴角紧抿成菱形,她一步步坚挺又优雅地走楼梯。
疯子!这个家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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