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走上前来,苦口婆心的劝道;“贤弟,你近来和弟妹恩恩爱爱,愚兄看在眼里,也替你欢喜。往日里拈花惹草的勾当就放下吧,沉迷此道,非为好汉。弟妹是个贤惠的女子,你不要辜负了她。”
王庆听得目瞪口呆,这比窦娥还冤,不对,简直比潘美还冤。他连忙辩解道:“是之前识得的一个女子,只是互通信笺,不曾逾越半步。兄是知道的,小弟业已洗心革面,一颗心全系在小娇身上。吾心昭然,天日可鉴。大哥,喂,大哥……”
喊了两声不见回应,侧头看时,只见孙安望着悯月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双眸一瞬不瞬,竟是痴了。
王庆忙道:“林兄,刚才那几句话重新说一遍,让大哥警醒警醒。”
林冲正色道:“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有何可醒。大哥有了心上人,我等自当重摆宴席,庆贺一番。”
鲁智深连连点头:“大哥又不是我佛中人,倾慕一人,有何不可?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庆没好气的说:“老鲁,你一和尚不读佛经,咋还念起情诗来了?”
“阿弥陀佛。”鲁智深一脸忧伤的望着苍穹:“也不知翠莲她过得还好么。”
王庆耳朵一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和尚:“谁,金莲?”
“金翠莲。”
“潘金莲?”
鲁智深冲他翻了个白眼:“这耳朵咋还不好使了。”
四兄弟欢呼畅饮,演练武艺,日子过得不亦乐乎。过了六、七天,孙安请客,要辞行了。
和汴京丐帮的谈判崩了。原来汴京乞丐富得流油,暗地里买了不少房产家业,娶妻纳妾,生儿生女,过着神仙一般生活,打死也不愿掺和什么绿林事。你们北丐帮穷得吃不起饭,别拉着我们一起穷啊。
孙安苦口婆心说了许久,人家净拿他当二傻子了。最后京丐一个头头发话说道:“孙老大,想让俺们跟着你混,不是不行,看你能出多大价钱。一个月十万贯不能再少了。”
孙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十万贯,这真是把乞丐当员外了。他只当京丐是诈他,就还价到五百贯。京丐一听急了,这不侮辱人么,五百贯在汴京够干什么,吃几顿好席面就没了。孙安一听也急了,五百贯他都得从牙缝里往外挤,你定死了要十万贯,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两边于是谈崩了。京丐见孙安一脸杀气的样子,也有些怵他,几个头头商议了一下,决定合伙就算了,京丐愿意支持北丐两百人的全副衣甲兵器,并附赠一个消息。
孙安也是穷疯了,有的拿比没的拿好,一咬牙,就应了下来。终不成去砍杀几百京丐,那他真成无赖了。收了东西,得了情报,回去一看,心肝俱震。
朝廷竟有意集结一支军队,在明年五月份围剿北丐帮,这次围杀不止要毁了北丐总部,更是连各地分舵、中低层丐帮成员也不放过,锐意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孙安大惊失色,急忙向林冲等人辞行,赶赴总部与众长老商议对策。
鲁智深听了,就叫唤着要去厮杀,被孙安婉拒了。
孙安是不想打这一仗的,丐帮虽有一批好手,可绝大多数都是瘦骨嶙峋的穷乞丐,这些人身体虚弱,别说出动官军精锐,就算派一群地痞来,也注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孙安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不想因为逞匹夫之勇,害得成百上千的兄弟丧命。
吃完了酒,孙安取了他那柄铁剑,便要离京。
因他身负大事,王庆等人不敢劝阻,只是默默的送他出城,一直送出五里地去。
孙安见送得远了,便收住脚,双手抱拳:“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林冲指了指前面东北角,道:“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我们吃三钟作别。”
四人走进酒店里,各自落了座,便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来摆在桌子上。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平西,孙安起身辞行。
王庆初结得这条好汉,相聚不久,又要云别,心中感慨之下,猛地拔剑出鞘。
诸人惊诧的望着他,却见他以鞘击剑,放声高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唱罢,诸人兀自沉浸在词的意境中,久久不可自拔。
良久,孙安虎目含泪,举起酒碗狂一饮而尽,叫道:“好酒,好曲,好兄弟,来日相见,再与诸兄痛饮三百碗。”
饮罢,反手将大碗摔碎在地。
王庆等人也站了起来,饮尽碗里酒,狠狠的碎碗在地,齐声道:“来日相见,再与兄痛饮三百碗!”
孙安向三人一一抱拳,再无别话,仰天大笑而去。
王庆、林冲、鲁智深立在酒店门前,直到望不见孙安背影了,方才泱泱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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