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却如莲子一般苦涩。
一本水浒,他倒背如流,之前是没往这上边琢磨。现在童娇秀的事一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汴京、王庆、王砉、牛氏、童娇秀,这五个词在脑海中串联成线,构成了八个字:
北宋四寇,淮西王庆!
酒意惊醒,冷汗涔涔。
淮西王庆,因何而反?就因为勾搭了童娇秀,被恼羞成怒的童贯给摆布了。童贯要杀王庆易如反掌,只因有人从中作梗,才从轻判了个刺配,自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桩泼天大祸,如期而至了!
结了茶钱,王庆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茶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去。
才进门,脑袋上早挨了一掌。牛小娇手里拎着块抹布,柳眉倒竖,杏眼含嗔:“死怪物,整日价在外面浪,喝得东倒西歪,却没忘了回家的路?”
一开始,牛小娇是打算举案齐眉梁孟相敬的。毕竟她是用毒计逼的婚,王庆虽不怪她,她却免不了诚惶诚恐。于是她买了一堆女诫、女训、女则、女论语,严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努力作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妻子。看着她不苟言笑规规矩矩的样子,王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劝了两次,都被她义正言辞的驳斥了,只好随她高兴。
人别扭,日子过得也扭曲,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终于,在一个虹销雨霁的午后,牛小娇在院子里点了一把火,将那些书全给烧了。当时她整个人的神情都暴走了,一边烧一边吼:“驴球入的女诫,杀千刀的女则,去你娘的女论语,都给老娘滚,滚,滚!”
泼辣热情的牛小娇,就这么变回来了。
看着爱妻娇嗔的模样,王庆心中为之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家里有我的心肝宝贝,便是身在天涯海角,为夫也寻得回来。”
牛小娇见他说得亲热,回嗔作喜:“什么心肝,什么宝贝,哪里学来的词儿,听得牙碜,还是唤大嫂的好。”
王庆自是不会把枕边人称作大嫂,那太古怪了。他脱了靴子,倚卧在床,满口价卿卿良人,叫得甚是亲切。
牛小娇嫌他吵得烦心,自去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到面前堵他的嘴。
王庆伸手搂住她的腰,只一勾,抱得个满怀。
论姿色,童娇秀是天上的仙子,一颦一笑如梦似幻,牛小娇万万不及。但小娇胜在实惠,长得肤白体丰,一双凤眸像是月牙一样,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十分的可爱。
牛小娇笑着逃出他的怀抱,给他倒了一大碗酒,道:“在外面疯不够,回家还猴急模样。你自个喝会儿,等我去院子里把花浇了。”
王青答应一声,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尝着是果酒,甜滋滋的,口感甚好。
望着牛氏袅袅婷婷的背影,王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那佳人绝美如仙子,那邂逅绵绵似花开,那爱情烈烈若狂澜。那宿命带着致命的诱惑汹涌袭来,如梦如幻。
那又怎么样?
王庆浅笑着摇了摇头,洒家如今,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这汴京城繁华归繁华,到处都是致命的陷阱,十年后浩劫降临,莫论贵贱都是一个死。洒家惹不起,躲得起。
过些时日,他便带着家人离开汴京,找个远些的州县,买田置业,做个员外。王庆手头这几百贯,在京城里捉襟见肘不经花销,放外边却是一笔巨款。前些年朝廷设公田所,立法索民田契,土地政策被拆的七零八碎,一塌糊涂。他只消上下打点一番,别说买田,明抢都没人管。
这事他思之已久。今儿的事,更坚定了他远走高飞的决心。这旋涡,他不钻。这浑水,他不淌。天高皇帝远,五湖自在人。
取出堆满灰尘的笔墨纸砚,铺纸、研磨,蘸笔……
去你妈的一见钟情,老子不稀罕!
注1:王庆与童娇秀的一见钟情,见水浒全传第101回,并非杜撰。
注2:最初的检括公田机构叫作稻田务,政和六年才改名‘公田所’,本书提前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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