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
王庆颤抖着拿起了桌上的铜称,一脸视死如归的走向牛小娇。他的心在沉,他的手在抖。四分之一柱香后,他的人生将再次沦为一场笑话。而他,一如既往的无力挣扎。
王庆深吸了两口气,一咬牙,一闭眼,把铜称伸向了大红的盖头。就在将挑未挑之时,窗外陡然传来了阵阵的叫骂喧哗声。
“有变化。”王庆目光一闪,把高高举起的铜称放回桌案。
砰!婚房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条器宇轩昂的壮汉大步闯入,高声喊道:“庆哥儿休慌,兄弟救你来了!”
王庆心头一喜,打眼观瞧,只见来人身躯长大,虎背狼腰,全身上下散发着遮掩不住的英雄气,端的是条烈性好汉。
当眼睛看到记忆中存在的人,缺失的图形影像就会在一瞬间恢复。
王庆认出此人名叫李宝,与凤见愁自幼相交,同嫖同醉,同气连枝,乃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兄弟。李宝祖传小厮扑绝技,号称汴京相扑第一,手段极是了得。
王庆仿佛在沙漠中望见了一抹绿,慌忙大叫:“兄弟救我!”
李宝披着黑斗篷,穿着皂皮靴,手拎一根短棍,像只横着走路的螃蟹一样,大摇大摆的闯入进来。在他身后还跟了十多个人,左边是一条一丈高的巨汉,亦是京中角抵名手,唤作‘韩铁柱’韩猛;右边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形矫健,面若桃花,手里拎着一条短鞭,乃是汴京女毡中的佼佼者,人皆称其为‘黑四姐’徐婉奴。
王庆正待说话,门外一阵叫嚷,十多人一哄而入,把李宝等人推得节节后退。在十多名家丁的簇拥下,牛东腆胸迭肚,施施然走了进来,张口就是一声大喝:“哪来的鼠辈,连我牛家的亲事也敢闹,莫不是活腻味了?”
牛东的声音中气十足,响彻屋中。一众家丁、帮闲纷纷捋臂揎拳,有的还将铁尺、木棍亮了出来,凶相毕露。
李宝是见过大场面的狠人,这伙泼皮帮闲如何入得了他的眼,闻言冷笑道:“李某活了二十几年,只听过绿林强人抢压寨夫人,不曾听过有商人强抢女婿的。牛老匹夫,你他妈的当是在东华门前捉婿呢?”
牛东一张圆脸阴云密布,黑沉沉的甚是可怖。李宝这话仿佛是一支蘸了毒的冷箭,狠狠扎在他心窝上。多少年了,他一直梦寐着在东华门捉一个进士女婿,若能熬到那光耀门楣的一天,休说嫁妆,就把全部家当都陪送了,又当得什么?可是看看眼前的王庆,这是个什么东西?泼皮!无赖!浪荡子!烂泥扶不上墙!
怒气填胸的牛东愤然大喝:“果真是好男子,便报上姓名来,老夫今次绝不与尔等善罢甘休!”
“怕你便不来了。”李宝纵声长笑:“老匹夫你听好了,爷爷行不更姓,坐不改名,汴京城小关索李宝便是!”
他身后那条一丈高的长汉粗着嗓子叫道:“洒家便是关西铁柱韩猛!”
“老爷是董急快董骁!”
“赤毛朱超在此!”
一阵爆吼声中,还夹杂着几个爽朗的女子声音:“老泼才,认得你姑奶奶黑四姐么?”
“老娘赛貌多在此,哪个不长眼的敢上前讨死!”
这伙彪男悍女齐声发喊,声如钟裂,势非寻常。
牛东身后那些个家丁、帮闲,尽被唬得脸色惨白手麻脚颤,并无一个敢挺身而出为主分忧的。
王庆见自己这边气势起来了,心中欢喜,暗暗寻思着加一把火,把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牛东傲然不惧,环视着一众好汉,就像在看一群嫌厌的苍蝇一样:“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一窝光膀子卖把式的地老鼠。”
李宝也不动怒,微微一笑,抓起台案上一个摆设的花瓶,狠狠的砸碎在地:“哥几个,给我砸!”
牛东把身子让开,作出个请便的手势:“反正这里是王家,你们尽情砸,可巧老夫也爱听个瓷器碎裂的声响儿。”
‘赤毛’朱超忧心忡忡的说:“宝哥,这些东西砸了容易,过后咱可是赔不起。”
赤毛本是条不要命的好汉,近因恋上了一个粉头,玩儿命攒钱要给人赎身,故而对赔钱这种事很是敏感。
李宝听了也有些犹豫。这要是牛家,他二话不说先砸个稀烂。还赔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可这里是王庆他爹的宅子,总不能把朋友家砸了,然后一走了之吧。
眼见形势陷入了僵局,王庆心中大急,一脸正气的喊道:“弟兄们尽管动手,砸坏了东西算我的,打伤了人我赔钱,横竖今儿碰上了,让那伙腌臜商贾瞧瞧咱汴京好汉的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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