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狄青的话,杨怀仁也是泛起一阵苦笑,如今的他脸上已经褪去了稚嫩青涩,当初的他与曹俏在酒馆中与人相辩的时候,那时的他尚显稚嫩。
可是如今的他,已然同他父亲一样,蓄起了络腮胡。
“俺当初想要上阵之时,也被拦了下来,此等畅快之时,他竟然只知道独享!”
说着也勐灌了一大口酒,他这番话让狄青随行两位禁军同僚都是面面相觑,这杨怀仁这是怪罪自己老子?
这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他,不想让他在战场之上有一个闪失,所以方才有的拳拳之心?
若说这里面谁的脾气最好,乃是一个仁厚好人的话那无疑就是狄青了。
他拍了拍杨怀仁的肩膀,那力道可一点也不轻,这喝了酒就连下手都没有顾忌收着力道了。
就这几下子都给杨怀仁拍的酒意散了几分了,倒也不至于拍几下肩膀就身子骨散架。
毕竟乃是一个武人,身子骨没有那么娇嫩。
“伯父这是觉得那战场凶险,不愿意让你涉足,这是为了护佑你的安全!”
“保护个屁!俺在家中也不是独苗,杨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也轮不到我,当初我从军的时候,俺老爹就和我说过,如果敢在战场上后退一步,哭一声就别说自己是杨家的子孙!”
这杨怀仁就是一个虎崽子,不过如今却已经初露獠牙的趋势了,不过也不是当真怪罪自己老子。
不过狄青那几下是不是有私人情绪在其中就不得而知了,在这里聚集的几位身份可都一点也不普通。
李宗槐担任东京留守司统制,武德大夫,这已经是是正七品了,武德大夫为十六级,以李宗槐那些功劳绝对无法有此擢升。
这已经是中上级军官了,待遇优厚,这东京留守司官署乃是太宗时期始置,如今已经是一处没有什么职权的官署了。
要知道东京留守司当初职责乃是,统领东京政事及部分军政。
如今并非战事吃紧,所以也是十分空闲,一般大战之时,方才会以枢密使任留守,这也是皇帝亲政之时。
可以说这就是一个虚衔,官署就和那当初鼓司一样,什么时候有人来敲登闻鼓,或者什么时候皇帝出巡和亲征。
这些听起来都是遥不可及,李宗槐只需要领着月俸坐享其成就可以了,这样的闲散部门过着日子,是多少人艳羡都得不来的。
有多少人在战场上,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就是为了军功吗?
可是李宗槐对于这些并不满意,他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乃是杨公的亲随出身,所以方才有此恩遇。
他明白这其中也涉及了当年之事,更因为他明白这是因为吴六叔的死,官家为了安抚相公,所以给自己擢升。
这让他心里也更加郁愤难平,仿佛自己是靠着吴六叔的死方才坐在这个位置上。
自己的父亲也多次游说自己,让他早一日定下亲事,多多拉近杨相公的关系。
与吴六叔亲近如手足的父亲,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豪气,没有嚷嚷着报仇只有唏嘘几声和感慨。
他没有气愤与难过,他只是明白了一点,若是自己成了家,那么他也就有了软肋,有了家人他就不再毫不畏惧了!
所以如今已是三旬的他,却依旧是没有娶亲生子,他心里憋着那一口气,就是想要在战场之上证明自己。
在座的都是盼着何日能够上战场,都是并不在乎眼下的荣华富贵和虚名。
武人不畏战,文人不贪财这方才是一个盛世的开端。
在许许多多的人眼里,如今的大宋乃是已然如汉唐一般的存在。
可是在赵祯还有一些实务的大臣眼里,如今的大宋当不得盛世,若是有无能的君主不过二代便衰。
这酒肆之中,也都是好战之心,在他们的心里都是坚信如今的安定,不过是为了备战而已!
说道酣畅之时都是彼此对饮,可能出身普通的两位禁军出身两位,有些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一个乃是侯门出身是勋贵之后,如今父亲又立下大功,显然是朝廷重用的前奏,还有一个虽然出身不好,可是也因为勇武被升任了御前班直。
还有一个与朝中的副相关系亲近,而且如今也待遇好而且无所事事,这是常人都无法艳羡的事情。
听起来就像是一群人在凡尔赛一样,他们觉得自己这酒都有些苦涩了。
平日里,他们一群兄弟聚在一起,谁会去谈论什么西夏,辽国,所谈的是一些荤段子,还有扯着牛皮,一群人应和着,喝着酒好不畅快。
如今当下这种好日子,谁愿意跑到前面去送死,安安稳稳的难道不好吗?
当然这也代表着一部分在禁军中,那部分的人想法,若是说他们怕死却也不对,而且满足于当下的生活。
当然也有一些人,有野心的想要凭借军功改变自己的家世,谁都明白大宋同西夏和辽国迟早都会有一战。
哪个君王没有文治武功的心思和想法,那对于皇帝而言就是让人着迷,而又趋之若鹜的事情。
如赵恒那般敢上泰山封禅,那就是完全自嗨,自己这一生都毁誉参半,能够留下一个好名声都难,也不过是自己乐呵乐呵而已。
放在后世这种就是所谓的颅内高潮,真正有些自尊的君主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
金明池上的宝津楼,这是皇帝的私产,也是平日里观赏水戏的地方,平日里赐宴也是在此处。
而金明池可以欣赏景致,同样在战时这里却是水军演练场。
此刻的赵祯俯瞰其下,身边相随的有张茂则,而上上下下都是扶刀而立的禁军。
赵祯一身绯袍乃是一身常服,此刻站在扶栏处眼神深邃和清澈,举手投足之间帝王威严尽显。
“杨相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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