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偏厅。
仍是大红酸枝的桌椅,圆桌上覆了一张粗布,上摆着四副碗箸、各色汤菜。
林如海当先于上首坐下,招呼李瑜在一旁落座,贾敏在林如海边上带着黛玉坐下。
林如海笑道:“伯璋尝尝淮扬菜,看吃得惯么。”
李瑜见一桌菜品丰盛,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盐水鹅、炙鱼头,另有两样青菜,鲜笋火腿汤。
李瑜说道:“神京城内也有淮扬酒家,专制淮扬名菜。小侄也曾吃过几道,可谓菜品精致,滋味醇和,不愧东南佳味、天下至美的褒誉。
这几日旅途颠簸,无心饮食,今见了这样的美味,早已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了。”
贾敏在一旁笑道:“瑜哥儿倒是个妙人,不同你姑父,见了美味,仍旧矜持的。”
李瑜道:“小侄到底粗人一个,不比姑父那般懂得品鉴。”
林如海听他恭维自己,也不觉着厌恶,笑着招呼李瑜用菜用饭。
待食毕,贾敏问道:“瑜哥儿常在老太太院里的,这会可要吃杯茶么?”
林如海皱眉道:“如此岂是养生之法?饭后即饮,不利消食,待过一时再吃,方不伤脾胃。”
李瑜应和道:“正是此理,便依姑父所言。”
丫鬟们将桌子收拾了,众人移步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叙话。
林如海道:“想来这一二日,便有知府询问遇刺之事,届时伯璋如实说了便是。
既已交接至衙门,又使人传信于陛下,便有专事之人勘察,伯璋安心求学即可。”
李瑜点点头,又道:“恐怕小侄愚笨,不入苏老太傅法眼,且待明日去拜访过,再论其他。”
说罢,众人也不谈此事,贾敏同李瑜说些家长里短,林如海同他谈些诗词文章。
只黛玉在一旁插不上嘴,嘟嘴生着闷气。
李瑜见了,趁着间隙,问她道:“不知林妹妹可读了书了?”
黛玉听他问起自己,脸转了晴,嬉笑道:“正在读《四书》。”
林如海说道:“黛玉倒是聪明灵秀,便于去年给她聘请了一位西宾,以往会过进士,也做过知府的,如今赋闲,游览各地,至此聘上,教黛玉读书,使她也懂些事理。”
贾敏也搭话道:“说来也巧,那位先生也是姓贾,或为族上的远亲也说不准的。”
李瑜听了,便知是贾雨村了。如此说来,黛玉进贾府便在这一二年了。
又抬头看了贾敏的脸色,果然不甚康健。
于是回话道:“林妹妹天资聪颖,一见便知其不凡,若是男儿,将来为官做宰,想来也是不难的。
老太太院里养着三春姐妹,也都颇聪慧。尤以探春妹妹,才智精明,心怀广志,倒与林妹妹相似,同是少有的奇女子。”
黛玉听他说了,也起了兴致,她本就是好胜高傲,不想能有比肩自己的,见李瑜这般说话不似虚言,也心生向往,道:
“若有这样的姊妹,早晚共促学习,时常比文较艺、吟诗咏词,也是一件人生美事,可惜竟不能一见。”
李瑜安慰道:“到底是一家的亲戚,待妹妹再长一二岁,同姑母一道回京看看,没有见不着的。”
黛玉听了,颇是高兴,转去拉母亲的双手扑在她怀里,便同她约定起进京的事情。
贾敏不防黛玉扑来,受力不适,蹙了眉头。
李瑜见状,问道:“姑母可是身子不爽利?”
贾敏苦笑回道:“只是近来有些倦懒,兴许是睡眠不佳,有些乏了。”
李瑜正色道:“姑母不知,小侄虽不是医者大夫,却也是久习武事,故而略懂些气血之说。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小侄却见姑母脸色不佳,白皙无色,似是气血不足之症,况且姑母行动之时,气力也差些。
故而斗胆猜想,想必是身子不适,有些症状。以小侄所见,不妨早寻大夫,仔细诊治一番才是。”
贾敏听了,也有些感动,笑道:“瑜哥儿有心了,我这身子自己清楚,一向是这样的。以往也寻过大夫,因生了玉儿,亏损些气血,慢慢补养便是了。”
李瑜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言,既然知晓,慢慢养护也就是了。
过了一时,金锁方奉了香茗上来,众人饮茶说话,恰派去客栈取行李的仆从回来了。
贾敏便招呼李瑜先回房,说辛苦几日赶路,早些休息为好。
于是李瑜辞过林如海,贾敏亲领他往前院住处。
此处三间连屋,在林府前院,东边靠着围墙。内里相通,以帘屏隔开。一间作书房,一间作卧室,一间作会客休息的小厅。
李瑜进来,见一应桌椅都是方清扫过的,洁净无尘,清新自然。
贾敏问他可需指派个丫鬟伺候,李瑜辞过,说既是求学而来,不使如此安逸。况已烦劳颇多,不敢再麻烦主家。
贾敏也不强求,见他诚恳质朴,果与一些纨绔奢靡,贪图享逸的子弟不同,也是暗自赞赏。
待送贾敏离去,李瑜来至卧房,见被褥皆是新换的,厚薄正好,面料舒适。
将自己所带的行李收拾出来,一应衣物放在卧室中的木柜里叠放整齐,靴子摆在柜下的小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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