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几日,水网愈发密布,山野远阔,江水波涛,风和日暖,水月辉光。
李瑜未有乘船经历,只是凭借身子刚健,这几日适应了不少。
范二不比李瑜,几日里昏昏沉沉,上吐下泻的,已在房里睡过好些日子。
这日晚,天刚见黑,船便缓缓寻岸边一个渡口驶去停靠了。
一船的水手乘客,或在船边,或下船往渡口边的亭廊中透气活动。
李瑜出了船舱,虽则觉着南边的气候温暖了些,然这夜风在冬日里仍旧寒凉。
裹了身上的披风,双手揣在大袖中,慢行至边舷,凭栏远眺,江边有点点渔火,同是停船过夜的。
李瑜回头,问了一边舒展身体的水手。
“这位小哥,此处到了何界?尚需多久能至扬州?”
那水手十六七岁年纪,见李瑜衣着不凡,气质迥异,也恭敬地回话。
“这位公子,此处应在淮安府宿迁县境内,若是风好,想来明日午后便可至扬州了。”
李瑜颔首道谢,见船上旅客三三两两地围坐一团,当中点了灯,各自说些故事,三教九流,神仙鬼怪,古人历史,诗词文章,无所不包,无所不谈。
不论是士子商客,行僧文人,相互凑在一起漫话,一时间倒也热闹。便是深夜航船、漫漫旅途中取乐之法。
至夜深了,众人皆疲倦,各回房间休息。
李瑜回房,觉着无趣,乃熄灯衾卧在板榻上,呼吸平静,渐有困意。
深夜,床舱内一屋中,三个轻裘魁梧的汉子围在一堆闭目静坐。
月光沉静,透窗而入,映在他们三人身前的刀鞘上,寒意凛凛。
忽而当中那人睁开双眼,眉眼戾气汹汹,嘶哑着声音道:“两位兄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另二人也都猛睁开双眼,神情阴鸷。
一人当先站起,道:“上面太过小心了,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随意便可拿住,抹了脖子趁黑往河里一丢,神不知鬼不觉的。哪里用得了这许多人?”
那领头的睨了他一眼,眉头一皱,道:“上面说了,这个身负神力的,想来功夫不差。你等不得大意,若有纰漏,我可保不了你们!。”
另一个短须汉子冷声道:“已等了几日,明日便至扬州了,想必那人即便再机敏,也防不过今夜之劫。”
三人拿了刀,轻推门出去,左右船舱里静悄悄的,毫无响动。
几人蹑手蹑脚地行至李瑜舱外,见其内无灯火。
遂有一个贴耳去听,屋内寂静无声,乃回过身点了点头。
一个见了,缓缓抽了刀出来,隔门中缝去挑门闩。
门闩乃插门之木棍,在门的一扇上,可以左右移动,关门后向中间插进另一扇门的槽里面,自外面则打不开。
只是不过难为挑门开锁的行家多费些功夫。
只见那人刀背向上,沿着门缝轻抬轻放,待寻至其槽口,听了一声细响,便顺右轻挪门闩。
如此也不费多久,便将门锁解了。
领头那人示意两人小心谨慎,不得发出响动,也抽了腰间小刀,一手贴在门上,待船外水声响时,方轻轻地推过一点缝隙。
几人屏气凝声,待不一会将门推开许多,正能容人斜过。
领头之人先侧身迈左步进去,落在木板上无声无息,接着轻抬右腿,身子斜倾,整个迈进了屋子里。
只见他先蹲下身子,让过一边,在桌后藏了。
另二人依样进来,在头领边半蹲。
三人绕过桌子,见帘后木榻上被褥鼓鼓的,顺窗外微光隐约可见人影。
三人互对了眼神,当先伏下一个,手脚并用,贴地而行,悄悄过来床边。
另外两人也渐移过来准备。
三人早有计划,两人按双手双腿,一人捂嘴割喉,如此响动更轻。
事后绑了绳子坠上重物,顺窗外放进河中,悄无声息,神鬼不察。待明日自顾下船离去,更无从寻他们。
那领头的掀开帘子,见床褥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剑眉舒缓,呼吸匀称,毫无异色,顿时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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