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既知,则约束其子弟,万民既知,即明朝廷德教之义。京中风气定大为改观。”
这最大的惩罚不在鞭笞打骂,而在落他的脸面,使其为人所诟病不齿,正所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李瑜的计划,即让贾蓉失德之事坐实,固然奈何不了贾珍父子的性命。只是皇帝若亲自发谕规责,可不是民间的流言蜚语能比的。
宁府失了圣眷,时候一长,京中权贵但凡有失德之事,皆拿贾蓉为例,宁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长此以往,恐怕宁府一脉,连大宗的名分也保不住了。
咸临帝思索一会,轻轻笑了,道:“伯璋所言甚合朕心,就用你的法子。朕即拟手谕,便由卿往宁国公府传谕。”
说罢,从一旁取了张绢布,拟了几句话,加盖皇帝印信。命戴权记下,交起居郎实录。
待墨迹干了,乃装入绸封中封好,命戴权连同写给苏介的信一同交与李瑜。
皇帝手谕与圣旨不同。凡诏、制、诰、敕几种圣旨,通常由大臣奏定,翰林官撰写,经内阁定稿进呈,皇帝批准后,加盖皇帝宝玺。
手谕则不那么正式,用法比较随意,乃是皇帝的赞赏劝诫之语,可不经内阁审批,只是仍要记录在案。
李瑜躬身抬手接过戴权捧来的信谕,听咸临帝命他自去,乃行礼告退。
出宫之时,李瑜沉眉缓行,仍自疑惑。
帝王旨谕,若是圣旨诏书,自然有宣旨官上门传诏,也可遣钦差使臣,偶尔为内廷总管去宣诏。
若是手谕口谕,虽则随意一些,但也非帝王亲信的内监总管、锦衣统领不可。
似咸临帝这般,遣派一个不任官职的勋爵上门传谕,是甚少听闻的。
若说是顺路去传,随意指派,李瑜自然是不信的。
咸临帝分明是有意如此。揣其心思,应是疏离自己同贾族的关系,使自己同宁府结怨,故而又是问计又是传谕。
李瑜暗想:“这倒无妨,既然已同宁府生了嫌隙,往后定然没个好结果的,也不怕再撩了它虎须,磕了它的牙齿。
况且贾蓉惹了可卿,以他的为人,定然不甘休的。我这一下扬州,倒也不甚放心。
便趁今日,先给宁府一个下马威再说。”
立定决心,李瑜便打马到了宁荣街,见宁荣二府街廊下的仆婢小子们,三五成群地在那里玩雪。
两府正门都在挂彩灯,贴门联,便是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也缀了一朵红花在颈上。
李瑜打马至荣府门外,那些玩闹的小子丫头们见了,皆停下手来,笑嘻嘻地给李瑜见礼。
这些小子们多是府里低等奴仆的儿孙,其爷娘长辈,不过是做些洒扫、抬轿、喂养牲畜的体力活,比不得家生的豪奴恶仆,心性都还算纯善。
李瑜前身寓于此处,待他们也不倨傲,及有后世之思,待人如一,更是亲善,常有施赏之举。
故而其在这些下人们心中,待李瑜则比自家的主子们更尊更敬。
李瑜笑着从马鞍旁系的布袋里抓了一把,掏了四五十枚铜钱出来,招呼前面两个小子递过去,道:“今儿个元夕,拿去买点糖果吃,若有多的,则孝敬你们父母去。”
说罢,也不在荣府停歇,李瑜打马,沿街往宁国府去。
那俩小子领过,捧过去给同伴们看,都感天谢地地跟着李瑜后面见礼,各种吉祥话都铺天盖地地说来。
方至宁国府门口,那里守着的门子还在一角坐着闲话。觉着有人来了,方抬头看,正见一俊逸英武的少年端坐马上。
紫金冠束顶,内穿暗红麒麟袍,外罩玄色金线直领对襟披风。一手拿辔,一手持鞭。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像个领兵的大将军一般。
虽则李瑜不曾到过宁国府,不过那俩门子也听说过其风采名号。如今见了,更兼其身后一群小子在那里喊“谢过瑜大爷”,因此便知他即是荣府借居的小爵爷李瑜。
于是赶忙起身行礼,上来问道:“敢问可是瑜大爷?不知来宁府有何贵干?”
李瑜将马鞭挂在鞍旁,从怀中取出一个绸封,单手高托,举过头顶,朗声道:“陛下手谕,宁国公府敬开中门,正堂恭领!”
那两个门子先一阵恍惚,待听清陛下手谕几字,吓得忙扑倒在地。
李瑜背后的孩子们听了,见李瑜端坐马上,威严更甚,也慌跪倒。
宁国府中已不知何时才领过圣谕,这俩门子哪里懂得如何接命,只是磕头不止。
李瑜也不刁难他们,沉声说道:“拿一人开中门,拿一人进去通传贾珍贾蓉,命他们在正堂扫尘熏香,恭候圣谕,速去!”
那俩门子听了,即按李瑜说的去做,一个开门,一个进去传话。
见宁国公府中门大开,其旁柱上正新贴有“天官赐福”的对联。上联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下联是“祖宗传道万代润泽”。
李瑜冷笑一声,果真是“天官赐福”,只怕他无福消受了。
翻身下马,右手擎谕,左手按腰,阔步往宁国府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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