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也不违他的心意,想着出外走上一会,早些回来也是无妨的。
因此叫宝珠将秦业的大氅拿来给他披上,自己披了月前绣好的朱红色斗篷,面围一张薄纱。
又命瑞珠将秦钟叫来,一应厚衣服穿戴整齐了。乃有高伯撑伞,在秦业一旁陪侍。
宝珠随可卿,瑞珠陪着秦钟,方婶在一旁看顾着,一家人悠悠地往永业坊转去。
宝玉独自跑出戏楼,也不敢走远,在周边的街上跑得欢快。
这边是各色吃食的小铺,那边是勾栏听曲的雅室。屋檐下是各色透纱的彩灯,头顶是飞雪中一片烟火。
宝玉越是四处观览,越是忘了看路,不料迎面撞上一个人。
待回神去看,只见是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年,体态较自己瘦削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腼腆有女儿之色,羞怯如春柳低眉,竟是秦业之子秦钟。
原来秦钟本同姐姐可卿在街边闲逛,却路过一家首饰铺。可卿领着进去选看,瑞珠宝珠看着满目琳琅,也不禁凑在一起交流起样式颜色好坏来。
秦钟本对这些饰品没有意趣,见她们赏玩得兴起,便自顾出来,在周遭漫不经心地转起来,却逢见宝玉,同他撞了一下。
宝玉见其身不着华服,不饰盈彩,仅凭一股风流的神韵,竟比自己更好上三分,心下便有了自惭形秽之感。
宝玉乃作了个揖,歉声道:“我鲁莽冲撞了公子,还请宽宥则个。”
秦钟本就性格柔弱,也无怒色,反红了脸道:“无妨,我亦不曾看路,倒将公子撞了。”说罢便要离去。
宝玉好不容易见了这样的人物,哪里肯任他走了,忙拦住他,笑嘻嘻地道:
“所谓相逢即是有缘,你我二人从来不识,却于此处得遇,想来必是冥冥中有所注定,要有一番交际的。何不互通姓名,也交一个朋友?”
秦钟见宝玉形容出众,举止大方,本也想同宝玉结交。只是见其锦衣玉带,金冠在顶,项上环金螭璎珞,系了一块美玉,知其定是豪门之家,因此不免也自卑了起来。
不想宝玉主动结交,因此便停住脚步,对面说道:“我姓秦名钟,字鲸卿,不知公子名姓?”
宝玉笑道:“我姓贾,叫做宝玉,不必说什么公子少爷的,我二人只当兄弟一般,你叫我宝玉便是。”
二人一见如故,倒说得正开心,不过十来句话间,便渐渐熟络起来。
可卿这边从首饰店里出来,才觉不见了幼弟秦钟,心里顿时急了,忙招呼宝珠瑞珠四处找寻。
秦钟本就走了不远,片刻便为她们找见了,方走近看,却见秦钟同一个贵气的少年在那里一言一语说得正高兴。
可卿忙过去道:“好叫我担心!如何也不说一声便自己走了,倘或走丢了,叫我们怎么找你?”
秦钟见姐姐找来了,心里也是一慌,唯唯诺诺地听着,细语叫了声姐姐,也不多嘴狡辩。
宝玉在一旁见了来人,其身材袅娜,风采动人,虽不见其面纱后的玉容,也知其必定是绝代的佳人。
不由心里暗叹,一夜之中,片刻之间,竟然偶遇了两位天下少有的人物,方看自己虽是公侯之家,与他们相比,倒成了泥猪癞狗了。
今见可卿在那里训教秦钟,乃辩解道:“这位姐姐,是我方才偶撞了秦兄弟,才致他滞步于此,不曾回去找你。且莫再说他了,若有怒气,只管骂我也是无妨的。”
可卿听了,才撇过去打量宝玉,见其与弟弟秦钟一般大小,衣着不凡,富贵逼人,有礼有节,也不好多去说他。乃问道:
“这位小公子又是哪家高门,怎么独自在此?”
宝玉听其玉音清脆,心中就觉着舒爽,眉开眼笑的,回道:“好叫姐姐知道,我乃是宁荣街贾氏族人,姐姐叫我宝玉便是。”
可卿听了,不由一愣,心道这便是荣府的奇胎异种么?因她往日听李瑜说起过,是含玉而生的,颇为不凡。只爱同品貌上佳的女子相处,性子跳脱,离经叛道的,往后若是见了,连同秦钟,都要少与他交结才是。
今见其神色举止,虽则贵气不凡,相貌不俗,只是终究有些油腔舌调的。因此心里暗暗看轻了他。
听了宝玉说完,乃道:“原来是公门豪族的子弟,果然不凡,只是除夕晚间,街上闲杂人等也多,恐怕贵府担心,贾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宝玉见可卿语气平淡,不愿多有交际,心里不由失落,不知犯了哪门子痴傻,竟上前拦住了去路。
正待再开口攀扯几句,却听背后有人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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