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在战壕内的苏军机枪手抖落掉在肩膀上的一片碎肉,正想站起身继续射击,便听到不远处的中士大声喊着:“换个位置,换个位置!”
机枪手重新俯下身子,将沾染了血污的机枪从射击口取下来,与助手弓腰离开射击位,寻找下一个射击点。
就在机枪手与助手离开射击点后,不到两分钟,一辆坦克卷着泥土冲上战壕,坦克的底盘在壕沟前的土坡上高高翘起,然后又猛地砸下来,直接横在了壕沟上方。
两名藏身在坦克后方的德军士兵跳入战壕,却被之前那名中士抢先开枪打死,与此同时,坦克上的机枪炸响,对着战壕后方的防线展开扫射。
越来越多的德军士兵涌入战壕,中士半跪在壕沟的沟壁下方,一边给手中的手榴弹装着引信,一边吹响了胸前挂着的哨子。
附近战壕中的苏军士兵涌来增援,十几个人拥堵在不足五米长、一米半宽的壕沟里厮杀,刺刀、工兵铲,甚至是石头,都成为了杀死对方的武器。
“轰!”
一声巨响,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拉响了一枚手榴弹,壕沟内血腥的肉搏瞬间结束,只留下一地或残缺不全,或挣扎抽搐的尸体与伤患。
坦克的排气口冒出白烟,沾满了泥土的履带开始向后倒,一辆缺少步兵掩护的坦克是危险的,于是,这辆冲到苏军阵地上的德军坦克准备退却了。
战壕内,那名苏军中士已经浑身浴血,他的右胸与小腹的位置各中了一枪,鲜血正从伤口处汩汩溢出,可他依旧挣扎着爬起来,举着那枚好不容易装上的手榴弹,跌跌撞撞的冲到坦克下方,将手榴弹连同自己的手臂,一块塞进了坦克的履带与滚轮之间。
随着轰然一声炸响,坦克的履带被直接炸断,尽管转轮还在飞速的转动,坦克却是一寸也移动不了了。
战壕内,更多的苏军士兵汇聚而来,一个机枪组补上了一处空缺的射击位,有人不要命的爬上了坦克炮塔,将刚刚打开舱盖,钻出半个身子的德军坦克车手一刀刺死,又朝坦克内丢了一枚手榴弹……
在距离战壕不足一公里的丛林外围,维克托手持望远镜站在一个不大的土包上,朝着炮火纷飞的阵地上瞭望。他的嘴唇干裂,双眼血红,额头包扎的纱布已经变成了土黄色,但却根本顾不上更换。
从前天中午到现在,赫莫斯季河渡口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两天半,在这两天半的时间里,从米列耶沃方向包抄而来的德军,总计对维克托的阵地发动了十四次进攻,各种空袭轰炸不下六次。尽管这支由残兵败将整编而成的部队,在两天半的战斗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阵地依旧守了下来,没有人逃跑——不是没有人想要逃跑,而是他们已经陷入了德军的包围,无处可逃了。
维克托不是没想过撤退,但那位别林斯基上尉却是个热血上头的指挥员,他认为守住赫莫斯季河渡口非常重要,因为斯摩棱斯克方向的苏军主力还没有退回来,所以他们必须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为主力部队的后撤创造一线生机。
按照别林斯基上尉的说法,只要他们守住赫莫斯季河渡口,那么德军的包围圈在米列耶沃以西地域,就只能建立一个薄弱的封锁线,其防御纵深不会超过6公里。可一旦赫莫斯季河渡口丢失,德军占据了赫莫斯季河一线,就能据此设立一道牢固的防线,将斯摩棱斯克的苏军主力部队牢牢封锁在包围圈内。
如果别林斯基上尉的判断正确的话,那么如今斯摩棱斯克一线的战场局势,就像是一个糖葫芦,集结在斯摩棱斯克的苏军主力部队是最大的那一个山楂豆,而维克托的部队则是一个小的多的山楂豆,只要剿灭了维克托的这股部队,德军便等于是扎紧了封锁的口袋,而对于维克托来说,他只能等着斯摩棱斯克方向的苏军主力冲过来,亦或是叶利尼亚方向的苏军反攻过来,如今,仅仅凭借着他的这支部队,是不可能实现突围的。
宽不足三公里,纵深不足两公里,这就是维克托的这支部队所防守的阵地,而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这片狭窄的阵地还在被德军不断的压缩,维克托不知道自己还能坚守多久,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士兵还能坚守多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一次在前方的阵地上炸响,这是德军在对苏军的阵地实施炮击,当然,这也是一次新的进攻发起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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