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班房,此时许劲松正匍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沈和坐在椅子上,看着许劲松,道:“起来吧!”
许劲松没有动,依旧跪在地上。沈和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许劲松抬头,面色肃然的,道:“是卑职无能,让阁老进退两难。”
沈和道:“不是你无能,是你用人不当,是那林奎大意,没有斩草除根,才有今天的结果。”又道:“不过你的胆子也真是太大,竟敢私自调动九门禁军,难道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
许劲松低头不语,满脸自责与羞愧。沈和道:“这等同于谋反,这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沈和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道:“幸亏太子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压了下来,否则你我都得遭殃。”
许劲松道:“如此说来太子是想攥住我们的把柄?”
沈和看着许劲松,道:“你太小瞧太子了,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老道与沉稳。”
许劲松道:“那太子这是为何?”
沈和道:“如今太子早已经监国,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天说变就变,你说太子这是要干什么?”
许劲松恍然大悟,道:“难道太子是要总览朝政?”
沈和摇摇头,道:“如今皇上还健在,这个时候总览朝政还名不正言不顺。”叹口气道:“太子这样做,一定是得到了皇上的某种暗示,他借助此次事件,收回锦衣卫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告诉满朝文武,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许劲松道:“就是说太子并不想拿此次这件事大作文章?”
沈和点点头,道:“太子比你我想的还要聪明,不动声色就将锦衣卫收回,这样的眼光与手腕像极了他的皇爷爷。”
许劲松默然无语。沈和看着许劲松,又道:“所以你今后将尾巴夹紧一点,不要那么张扬,虽然说太子此次不想怎么样,但是保不齐以后他心血来潮重提此事,到那时你觉得会怎么样?”说完眼睛紧盯着许劲松,看的许劲松更加的战战兢兢。
许劲松匍匐在地,道:“请阁老教我。”
沈和看着许劲松道:“你呀!你知道太子此次又为何对你格外开恩吗?没有追究此事吗?”
许劲松惊道:“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沈和道:“太子不仅仅是看着老夫的面子,还有你的爷爷的面子。”
许劲松惊道:“我爷爷?”
沈和道:“你爷爷曾经跟随太祖皇帝南征北讨,还救过太祖皇帝的命,是功臣。”又道:“这也是想给你提个醒,也是给我提个醒,再大的功臣那也是臣子,你可明白?”
许劲松点点头。沈和又道:“太子收回锦衣卫本来也是理所应当,这锦衣卫原本就不属于内阁统辖,只是皇上当初登基之时,龙体羸弱,无心指挥锦衣卫,这才让内阁代为指挥。”
许劲松道:“如此说来,太子一定是得到了皇上的准许?”
沈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此次事件让太子抓住了主动权。”沈和看着许劲松道:“这件事情也充分说明了太子英明神武,绝不是平庸之辈,所以你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许劲松惶恐的道:“谢阁老提点,劲松记住了。”
沈和意味深长的道:“劲松呀!老夫这一生就你和孙康两个门生故吏,可是你和孙康比起来可就差的太远了。”沈和看着门外,又道:“孙康老成持重,他的能力早在扬州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认可,如今初到京城和三法司联手又办了河南贪墨一案,皇上更是龙心大悦,这一点你要好好学习学习。”
许劲松低头道:“劲松明白了。”
沈和又道:“皇上龙体欠安,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这一点上孙康做的就又比你好多了,前几日还听说太子专门为孙康保了门亲事,你件事你知道吧?”
许劲松点点头,道:“我也听说了,是兵部侍郎刘怀文的千金。”
沈和看着许劲松,道:“如果你还想在京城待下去,就要学会将眼光放长远一点,看的高一点,不仅要揣摩人心,更要看清局势。”
许劲松道:“劲松铭记于心。”
沈和点点头,道:“如今你现在到了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了,更要学会去如何把握局势,认清自己的身份与处境,这样太子才能把你当成自己人。”
许劲松醍醐灌顶的道:“劲松明白了,谢阁老指点迷途。”
沈和摆摆手,道:“你记住就好,去吧!”
许劲松惶恐的退了出去,刚到门口,沈和又道:“以后内阁你就别来了,你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许劲松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面色凝重,走了出去。沈和面无表情,叹口气,复又坐下。
朱瞻基此时刚从父皇的寝宫请安归来,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见远远的看见许劲松迎面走来,许劲松也看见了太子,心里一阵忐忑不安,想要回避,又怕太子见怪,正在犹豫不前之时,太子已经走过来了,许劲松只好跪下,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
朱瞻基看着许劲松,嘴角一笑,道:“原来是许大人,进宫有何事呀?”
许劲松不敢说刚从内阁出来,内心挣扎间,显得有些紧张,愣在原地。
朱瞻基看着许劲松,道:“许大人一向雷厉风行,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惊慌?”
许劲松眼珠子一转,只好道:“卑职是来给太子殿下请罪的。”
朱瞻基故作无事的笑道:“许大人无缘无故的请什么罪?”
许劲松道:“卑职前日一时疏忽大意,犯下大罪,至今想来心里甚是惶恐,特来向太子殿下请罪。”
朱瞻基哈哈一笑,道:“我前日不是说过了嘛!我不计较了。”看着许劲松,笑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大人也不要往心里面去,做好你的事就好。”
许劲松头也不敢抬,道:“卑职明白,请殿下放心。”
朱瞻基话题一转,道:“那名通缉犯抓住了没有?”
许劲松羞愧的道:“还…还没有。”
朱瞻基道:“那你接着去抓吧!抓到了告诉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犯,竟然让许大人私自调动九门禁军。”说到这里,朱瞻基故意将后一句话拖的很长,声音放的很大,无疑也是想再次敲打许劲松一番。
果然,吓得许劲松顿时汗流浃背,面无人色,惶恐无语。朱瞻基看着许劲松嘴角一笑,从旁边走了过去,向东宫而去。许劲松愣在原地,满头大汗,半天没缓过神。
再说,自从张孝霆和苏晨曦还有萧劲岩离开京城之后,三人迤逦向九华山而去,在路上不知不觉已经走了数日,这一路上苏晨曦一直都是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孝霆不时的用目光看她,也会与她说上几句话,可是她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神情,耷拉着脑袋。
此时二人这个场景,和以前大不一样,一向喜欢叽叽喳喳的她忽然间变得沉默寡言,而一向土里土气的他此时也变得模样,变得冷峻寡言。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也变得寂静无声,二人虽是近在咫尺,触手可摸,但是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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