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痴眨了眨眼,沉吟片刻“每天负重一石,超过五个时辰,对下肢负担巨大,常年累月虽会麻木,但是终究是过劳之损,不可逆,神奴禁卫的甲,轻甲都有半石重。”
“那应该还挺痛苦的。”卢艾眨了眨眼“下肢虽然算是人体最健壮的部位,也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而且一旦发生病痛,痛感如同针穿,绵延不绝。”
“我每天荤素调配,一个月还要有两天辟谷,才能维持住魏武卒的体术,但是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依旧会感觉胃中犹如潮浪翻涌,又厌烦之欲,神奴禁卫的食谱,我看着就想吐。”晋痴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确实跟战奴很像,他们是不是没有痛觉或者五感?”
“我也觉得有可能。”卢艾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但是想要失去痛觉或五感,都要从小训练,残忍如油滚,火炙,水烹等过程,更残忍的还有于荒巨人那样的偃术,但是这些神奴禁卫似乎没有这样的伤痕。”
“那要怎么办?”晋痴抓了抓头。
“莫非是摄魂之术?”卢艾蹙眉低声道。
“摄魂?”晋痴微微一怔,脸色微变“你是说阴阳家那些邪门歪道制造死士人傀的摄魂之术?”
“虽说这位帝君也是羡门之人,不过感觉他应该不像是能用如此阴毒之术的人啊。”卢艾摸着下巴嘀咕道。
“这倒是确实,虽然这位帝君行事不礼,但是行卧正气浩然,而且眼中有明光,否则重瞳之相会显得阴邪,在他身上基本看不到。”晋痴也皱眉道“不过孤竹国为旧时殷商,殷商的残虐之法,可是有流传很多的,你们家老祖的换心之术,不就是从商刑中找到的灵感?”
“说道这个,我确实有个奇怪的地方,按照商律,帝王出行必有大巫相伴,以震邪祟,巫女巫咸开路断后,以护天尊,怎么这些身边,只有一个憨货?”卢艾疑惑的的看向不远处拉着于夷巨人烤鱼的禺春。
“禺将军虽然憨厚,但是却不是憨傻之人,而是难得的赤子。”晋痴摇头笑道“这样的人能够统领三军,确实闻所未闻。”
“魏武卒也是从战奴发展来的,这方面你有经验。”卢艾摇摇头,把话题转回来。
“肯定是苦的,我之前说的饮食和负重两种痛,都只是表面,人能忍之痛,不能称之为苦,人之苦,还是心苦,与痛无关。”晋痴沉吟片刻,认真的回答道。
“嗯,这个答案,他可能会喜欢。”卢艾微微挑眉,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但是”
“但是对吾等不利。”晋痴轻笑道“外疾好医,内病难愈,想要迅速引起他的重视,这个答案确实不好。”
“而且还不能细问,可能会犯讳。”卢艾撑着小圆脸,有些苦恼。
“不如,这样。”晋痴突然眸子一亮,小声说道“我看那位大帝颈肩下沉,颈部经络发达,而且身体过于魁梧,应该也是里面有负重之甲。”
“废话,走近都能听到他身上的甲片之声。”卢艾翻了个白眼“你不也穿了内甲?”
“他那个估计不是普通内甲,我都怀疑,不比神奴禁卫的甲胄轻。”晋痴面色凝重“能堪负重如此的君王,一定是擅忌之君,很难轻易信人,你不妨以此为由,给他也诊断一番,若是他同意,你就如实说,神奴禁卫其实没有五感,若是他不允,那就说另外一个,若是不能以心换心,就只能恃才傲物了,终归要占一样。”
“狡诈。”卢艾白了眼晋痴。
“生活不易啊。”晋痴轻叹道“你看公输矩,处心积虑的炫技才面前被安排一个活计,我们要是不展现点什么,难以立足啊。”
“这才四个时辰,你就想着在孤竹讨生活了?”卢艾嗤笑道。
“我突然觉得,这里其实挺好的。”晋痴咧嘴笑了笑“不过既然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就得尽心尽力。”
“行吧,不管如何,确实得有个安身之所。”卢艾的目光突然看向远处传来的人群喧闹处,一队轻甲骑士被神奴禁卫拦住去路,一面白底青边挂着白尾羽的朱字大旗迎风飘摇。
“啊。”晋痴也瞳孔一缩,笑呵呵的站起身,准备去凑个热闹。
孤竹国的军纪严明,但是却没有太多君臣忌讳。
如果按照中原的规矩,君主方面一里内,是严谨纵马喧嚣的,也禁止任何除了禁卫的人持兵戈入内,违令者会被射杀或者直接处死,甚至都不需要裁决,但是孤竹国没有这方面的规矩。
所以朱家每次回来报告,都是到王诩临时的木宫前百米才下马的。
但是这次,隔着足有三百米的距离,就被神奴禁卫拦了下来,这让带着羽隹军第一次来拜访的朱家,有些诧异。
不过朱家并不是个傻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感觉自己被针对了,一定事出有因。
所以朱家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了神奴禁卫的缴械和检查。
而且在看到禺春带着晋痴一同走过来的时候,朱家莫名的心跳一滞。
“朱先生。”晋痴十分有礼数的给朱家行礼。
“盖华醒了吗?”朱家笑着点点头,直接问道。
“还没有,不过已经无碍了,大概是这一路,太累了,心火中烧,需要休养,不过昏迷三日,也该醒了,多谢朱先生挂记。”晋痴笑着说道。
“嗯,醒了以后跟他说,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朱家笑着点点头,转头去跟禺春说话。
晋痴脸上保持着微笑,没有应话,目光和跟着朱家一起来的几名羽隹军的少尉,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年跟着盖华的弟兄。
如今见面,双方倒是有些都微妙。
“他们,怎么在这儿?”朱家拉着禺春到一边,笑着问道。
禺春板着脸“朱先生问的是晋痴?这我也不清楚,你得去问大帝。”
禺春是一个没有城府的人,虽然不至于孩子气一样任何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但是在朱家这样的老狐狸眼中,继续也差不多,一下子就能够听得出,禺春语气中的不忿和敌意。
朱家心中一惊,轻笑道“被骂了?”
“朱先生背过天条天规吗?”禺春反问道。
朱家一怔,点头“当然。”
“大帝罚我抄写,我忘了天条第三十条是什么,朱先生还请指教。”禺春板着脸说道。
朱家眉头一挑,脸上保持着风轻云淡,拍了怕禺春的肩膀“大帝既然罚你抄写,就要自己好好抄写,我先进去了,有急报。”
“朱先生自便。”禺春点点头。
朱家笑了笑,向着木屋走去,他身后的羽隹军校尉想要跟上,却被禺春拦住,而朱家连头都没回。
“你们算什么东西,没有指令就敢擅闯禁地,脑袋不想要了?”禺春恼火的咆哮道“才刚成军就一点规矩没有,你们将军怎么教的?自己去领五十军杖,以儆效尤!”
羽隹军的几个校尉满脸不忿和委屈,但是看了看于夷巨人和皮笑肉不笑的晋痴,带头的那名身材不算高大的校尉舔着笑脸,给禺春赔罪,去神奴禁卫那边领罪了。
“这个校尉你认识吧。”禺春对这个带头认错的羽隹校尉有些莫名的恶感,转头问晋痴。
因为他刚才看到晋痴跟他聊天了。
“燕人郭囚,相传祖上是燕相郭隗,后来因乐毅之事辞燕,别居河内,后来秦军破韩魏,郭氏凋零,郭家投奔盖氏,为盖氏门徒,这个郭囚,也是盖华的好友之一。”晋痴笑着回答道。
“所以,他是背叛你们了?”禺春微微挑眉。
“也不算背叛,毕竟都是受到过朱先生恩援的人。”晋痴笑了笑“将军对他感兴趣?郭囚看似其貌不扬,但是确实有所贤能。”
“不,我看他有点别扭。”禺春撇嘴摇摇头,转头看向朱家的背影,发出一声冷哼道“是十分别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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