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邦交,就是两方因为一个目标而放下各自的目的来实现。”靳歙轻笑道“如今我们在孤竹国无立锥之地,若是分道扬镳,于双方都不利。”
田安从花圃中摘下一片叶子叼在嘴里嚼,坐在井边沉默不语。
“尝尝我新调的糅茗。”靳歙看了眼田安,招手笑道。
田安咽下嘴里的嫩叶,做到靳歙对面,拿起茶杯吹了吹一饮而尽“孤竹人称其为茶,为何先生要称其为糅茗?”
“孤竹之茶为单一嫩芽花瓣炮制,我这个,是多种嫩芽花瓣糅合而成,所以为糅茗。”靳歙轻笑道“虽然此物为孤竹大帝从羡门中带出,但是经过吾等凡人之手,也应有一个凡名。”
田安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有理,明日我就去找魏咎。”
“王孙果然是贤君之象。”靳歙满脸欣慰的点点头“我在毫都成中探访一番,除了孤竹的居委会官吏,此处几乎是燕人臧荼一家独大,之前还有另外一人,只不过听说已在孤竹任职,执掌北地事宜了。”
“毫都城现在称臧荼为城主。”田安眼中闪烁着嫉妒“一介莽夫尔!”
“自古以来,莽夫却善成事。”靳歙微笑着说道。
“知道了。”田安点点头“不过这毫都,我是不准备待了,先生觉得如何。”
“自然,我们来晚了。”靳歙笑了笑“而且这毫都也太小了,容不下我们即将来到的臣民。”
“朱濞来消息了?”田安一喜。
“两月前,蒙毅领秦军数万兵临蓟城,齐兵胆颤退守,一月前,又有一队秦军从燕地归咸阳,齐兵又退,半月前,王贲大军与蒙毅会师,齐国哀声遍地,不战而降。”靳歙摇头笑道“饶安,饶地,武城,平原等地齐民数十万煽动起义威逼临淄要齐王开战,被齐军镇压,被蒙恬看了笑话,这些义民们四散逃窜,都被朱濞等人引来孤竹了。”
“有数十万?”田安脸色大喜。
“当然没有。”靳歙轻叹道“齐军将领听信秦军谗言,听说秦军能以人头换军功,所以齐地百姓人头为礼,朝奉秦军。”
“这群畜生!”田安低吼一声,一拳砸在石桌之上,震反了茶壶和茶杯。
靳歙伸手一挥,将茶壶茶杯捞在手中,放回石桌上,看着田安“王孙息怒。”
田安脸色铁青,眼皮微跳“不以这群亡奴之颅祭祀黎民,我田安誓不为人。”
“王孙大义,齐人应尽知。”靳歙颔首说道“不过齐地百万难民,还是有几万人逃出来了,至少不会比毫都的燕人少。”
“先生是说,我们要再去寻一处建城?”田安微微挑眉。
“善。”靳歙点头笑道“有孤竹国丰富资源帮助,雄城一朝可成。”
“可这孤竹人也不是傻子。”田安紧皱起眉头“虽说他们不收税务,但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好的良心。”
“羡门中人做事,不能以常人之理审之。”靳歙摇摇头“孤竹国要的无非两样东西。”
“我知道,妇孺。”田安沉声道。
“这是一样。”靳歙笑道。
田安一怔。
“妇孺和劳力。”靳歙压低声音。
“我们不但要将妇孺售卖于他们,还要让青壮为其奴役?如此以来我与那齐国亡奴有何区别?”田安紧皱着眉头。
“建城,也是一种劳力。”靳歙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说,我们替孤竹人建城?”田安一怔。
“然后我们自己居住,平民所图,无非食果腹,衣蔽体而已,至于土地和城池是谁的,他们并不在意。”靳歙笑着说道“只要我们不说,谁又知道呢。”
田安神色微动,抿着唇陷入沉思。
靳歙眯着眼,深邃的眸子倒映着月光显得通透异常“魏文侯赴约虞人,重视贤士,一视同仁,所以才得李悝,翟璜,西门豹,乐羊,吴起,魏成,子夏等贤臣倾力辅佐,除了因为魏文侯守信礼贤下士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能听得进贤臣进言。”
田安身子一僵,抬头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靳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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