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尸岭以北,乱石横立,地上每隔数米就能看到一两具森森白骨,此刻明明是冬季,但伏尸岭那一棵棵谈不上高大挺拔的树木光秃秃的,晨曦刚起,黑夜还没有远去之下,像极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厉鬼,寒风吹拂,呼呼而过,所过之处一片冰冷和肃杀。
一男子蓬头垢面,不管是脸上还是身上满是干枯的血迹,周身盔甲残缺不堪,头发被暗黑色的血浆凝固在一起,双目之中血丝遍布,充满了疲倦和恐慌,没有人能将这么一个人和往日勇冠三军的白袍小将风行军联系到一起,他牵着雪来马,目光无神的一步步往前走着,伤口的鲜血偶尔也会顺着他的手臂往地上掉,只不过时间太久,大多已经凝固了。
“少将军,我们这是在哪里,风帅他们又在哪里?”风行军身后还跟着六七百人残兵败将,模样与他相比相差无几甚至更为狼狈,整支军队弥漫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氛,风行军停了下来,无神的眼光突然亮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先前说话的那名偏将慌忙道:“我爹呢?这是哪里,我爹呢!你告诉我我爹在哪?他中了毒箭,我得回到他身边保护他!”
风行军吼着吼着声音越来越沙哑,昨夜父亲在乱箭之中坠马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当时真的感觉天昏地暗,老将军穆隆升力排众议带领两千人殿后,他与名将龙屠各率领两千人在前开路,薛子良和皇影留在风继忠身边和七八百残兵败将保护风继忠,可是纪平川十万大军呀,伏尸岭早已被他安排了无数的伏兵,风行天纵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也依然被冲散了,能带着身后千余人活到现在,已经可见他的勇武。
“少将军,我们被冲散了,好多兄弟都死了,都死了呀!”又是一人大声道,语气中带着哭腔,这种悲戚的情绪传染得很快,不多时千余人居然全部抱头痛哭起来,一夜之间,风家军整整四五万人,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些人,风帅和其他人生死未卜,他们如何能不悲伤。
“报!”前方探路的斥候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艰难地说道:“前面有我们的兄弟,少将军,快……快…快带兄弟们……过去…”这名斥候说完气息一断,竟是直接乏力而死,可想他这一夜之间都经历了何等打击,身体之伤不过皮外之痛,真正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要一个人的命的,是一幕幕手足兄弟挥泪倒在自己身旁的无能为力。
“上马,杀!”风行军沙哑道,说罢跨上雪来马,当先朝着前方而去,一众人强行提起力气咬牙跟上,眼神之中满是决绝。
隔得近了,风行军终于看清了被包围的是谁,正是同他一样负责在前冲杀开路的龙屠,但龙屠明显比风行军还要疯狂,孤军深入,甚至拉开了风行军一大截,但龙屠的部队伤亡也死伤更加惨烈,而且看样子已经被围住截杀了很长时间,身旁不过二三百人在竭力死战,周围是黑压压的数千纪平川的军队。
纪平川同样是一代名将,深谙兵法,他将十万大军分出四万人马在这伏尸岭设伏,自己则带领六万人配合毒师攻打风之城,而伏兵则以每一千人为一组,共计四十组人遍布伏尸岭各个地方,但是伏尸岭也不是什么善地,寻常甚至也没人敢随意踏足这里,所以纪平川伏兵里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而且往往是集体团灭,实在是诡异至极。
“龙叔!”风行军一声怒喝,提着长枪跃马杀出,凡是阻挡之人皆是一枪挑杀,龙屠等人脸色一喜看到了希望就抵抗的更加卖力,伏兵们见到风行军勇不可挡,所过之处完全是摧枯拉朽,不由得大惊失色,其实这也难怪,风行军天生神力,境界与他相仿的武修几乎都很难抵挡,而没有高深修为的士兵就更不要说。
风行军杀出不久身后七八百人喊声震天齐齐追上,伏兵彻底乱了阵脚,在领头的将领被斩杀后纷纷溃败,风行军下令不要追赶,然后走过去扶起龙屠,问道:“龙叔,没事吧?你可知道我父亲现在何处?”龙屠摇了摇头,风行军心中更是害怕了几分,龙屠自责一叹道:“昨夜我杀得兴起忘了元帅,我该死呀,想起之时已然被伏兵团团围住,血战数个时辰,千多兄弟也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我们往回走吧,龙叔,父亲一定没事的!”风行军咬牙道,龙屠一把拉住他摇头道:“不行,少将军,兄弟们厮杀一夜哪怕杀回去也无力再战,何况我们能不能找到风帅还不一定,我们不能去!”
风行军怒了,喝道:“难道就看着我父亲死在敌军之手?你不去,我去!你们愿意……”风行军话未说完,他身后的龙屠突然一掌劈在了他的脖颈,风行军立马就晕死了过去,龙屠将他交给偏将,然后看着千人左右的残兵败将朗声道:“我不管兄弟们如何看我,说我不忠也好,论我不义也罢,如今我是这里唯一的上将,我令,全军一路向北,出发!”
“遵令!”众军士齐声道,他们都知道龙屠这么做的原因,他要为风家保住一丝血脉,几十年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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