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多麦、会计和大中就回来了。多麦凑到孙泉源耳边,悄声说:“三千块钱拿回来了。”
孙泉源听得清楚,立马对大伙说:“今天这会就开到这里。下面要讨论下东滩的问题,想参与的可以留下来听一听情况,给出个主意。没能力参与的,现在就可以回去。”
因为时间还早,老头、老太、奶孩子妇女都站起来走了。姑娘小伙也都没走,站在场上,听他孙泉源怎样掂对接下来的事情。
孙泉源说:“队长、会计、大中,东海、良爷你们五个今晚动身,明天中午就可以到达东滩桥边。钱要分开拿好,别出岔子,这要谨慎,很重要。我听人说,当年有过下滩割蒲草的经历:河涨,人都睡在水里。这事儿不能干,太麻烦,太受罪,咱也浪费不起那时间。最好买草,让他们把船给装好,咱们只管打草苫子就行了。如果说定蒲草价格,立马派人回来带船。从咱沟口看,这河水不小,这船能够一路顺下到东滩。咱们要趁着水大,多往咱沟里运几船。倘若水小,那就麻大烦了。走旱路,光那运费,那个开支就不小,这个算盘咱们一定要打好。倘若用车从火车站往咱沟里拉蒲草,你想吧,这就不是卖一挣半了。这时间一定要抓紧,趁着水大,多往咱这儿拉几船草,那可是省老运费了。你们今晚去,需不需要带被子?你们得想好。现在就走,能不能?你们看呢?”
多麦说:“现在就走最好。即便明早五点有火车,明天中午也该到了。我们也打算今晚走,在大队就把介绍信都开好了。”
孙泉源说:“那就赶快动身吧。钱一定要拿好。你们一定要谨慎。任重道远,咱沟里吃啥喝啥,也都跟你们这几个人说了。钱一定要看好,要藏好。安全第一,这很重要。”
他们回去打了个被子卷儿,都朝里沟走。他们要翻山去火车站。他们是要连夜坐上火车去买蒲草。在孙泉源眼里,他们是出征,他们是去战斗。孙泉源把他们送到里沟,送到山边,跟他们一一握手。这不是形式,这是期望,这是同一条战壕里共同参加战斗的战友出征给予的祝福,给予的期盼。这一仗要打好。这一仗一定要打好。孙泉源跟他们挥手。他们看不见,只是说:“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天你还得领工呢。回去睡吧。”
第二天半夜,多麦和东海回来了。他俩跟孙泉源说:“事情说住了,两毛二一斤蒲草。说住了。往下再压一分都压不下去,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可以监船,不合格的咱可以不要。”
要船下东滩拉蒲草,这是跟大队说好的事情。船工为沟里出力,都是大队的生产队,那是应该的,船上分文不取。船上人也质朴,没有附加条件。顺风顺水。多麦和东海带船扬帆,顺着平稳的河面,向东滩飞去。
水路也就二百来里。水路顺畅,也就三天工夫,满载而归。站在沟口看见大船,肥肥胖胖,载满蒲草,长方形的草垛,沿河上来了。敲钟。分蒲草!整条沟都动起来。磅秤拉到河边,托架摆上放好。蒲草捆儿下船,刹上架子车。过磅,直接拉家里去了。说住的按劳力分,每个劳力多少斤。一丝不乱。有序运行。忙忙碌碌,喜气洋洋。
各户各家全都领完。查过册子,不见力哥家有人来打个照面。孙泉源笑说:“谁去给力哥家送个信儿,让他家赶快来领蒲草。如果他家不要,那就别怪着别家挣钱,把他家给撇下了。不要打别,打别对谁都不好。公事公办,让他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让他家赶快来领蒲草,别到时候,别家都动起来了,他着急上火到处来找我,我还不会单单伺候他一家呢。”
力哥家把蒲草领回去,这一船草也都到户家了。防火这事儿,早在最早提出来打草苫,就已经提出来了。规定很明确,谁家失火烧掉蒲草,那是要照章赔钱的,这没有一点儿虚耗,都是板上钉钉,在本上写着的。
麻批儿已经到户,蒲草到家,草苫瞬间开始编织起来。接连几天,大船跑了三趟。户家放不下,蒲草垛到场里,由专人看管。
因为都忙,自此改变晚上开会方式:只求户长参加,代为传达会上的各种安排。
草苫编织出来。让市劳改砖厂车来,当面验收过称,上车刹绳,捆绑结实,送人家车走。一天一车,源源不断。为拉关系,瑞婶说最好管司机一顿饭。孙泉源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忙着收草苫,又是给老太太们挖面、整菜,给司机做饭。居然忙得没空上街,也没工夫跟尤继红打个照面。张永东跟船去给沟里运草,知道孙泉源忙得不可开交。尤继红问起孙泉源,他把孙泉源忙得没工夫的事情说了。尤继红呵呵笑:“这可真是锻炼人了。孙泉源是个不管闲事的人,这回可不随他的心愿了。只是他说过,他把心掏给队下,队下人只要理解他,他就心满意足了。知青都是这样的人,谁没把心掏给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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