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泉源说:“我跟张永东说啥了?让你都说我狠呢。至于嘛,我们一起长大的,我办过狠事儿吗?”
尤继红说:“既然没办过狠事儿,何必要说狠话呢?”
就这一句话,孙泉源便知张永东把他说的那些狠话跟尤继红说了。他怕尤继红不清楚事情原委,又把张永东跟他说的那些话,不添枝不加叶,又跟尤继红叙述了一遍。并且抱屈说:“就我这个条件,居然能让汪幸运嫉妒我。我说汪幸运就是个睁眼瞎:哪有这样条件的,敢跟他去斗事儿?他是小心眼儿,他把别人看得跟他一样是小出息,看得跟他一样歹毒了。我说那是气话。我哪能跟他一般见识呢。我怕他。我怕他还不行吗?”
尤继红说:“你这一招真厉害。我做不到。你这样忍他的时候,你心里不难受吗?”
孙泉源说:“继红,你记住:只要知道事情真相,那就要调整心态,把自己心里的不满掩盖起来,要做到自己心里真不生气才可以。用自己心里真不在乎的心态应付他们,跟他们打太极,抓机会一掌下去,将他们置于死地。若是自己心里做不到不生气,那就硬顶过去:鱼死网破又有什么?人都是只有一条命,谁还能怕谁不成?怕,只能是一种表象。豁上了,自然不知道啥是害怕。我这话都是跟我对脾气的人说的,对外人,我从不敢这么说,也不会这么说,免得人们说我太阴毒了。我觉得我这样做也真是太阴毒。可我有啥办法?我本没意思要跟那家伙斗。那家伙非要来寻事儿不可,我也斗不过那家伙,顺势而为,把他朝那杆子头上迂阔。他顺杆子爬,那不怨我。让他上不好上,下不好下,就在那半杆子的地方呆着,好家伙,人人都知道他上杆子了。在杆子半道上,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呢。那不赖我。那是他自作的。自作自受,怨谁呢。现在还没到那程度,再有半年,你看吧,看有几个人不烦他。到那时他就更狂妄了。没人能入他的眼,你信吗?”
尤继红笑了。说:“泉源,咱们同学当中,能有你这样能忍的人,又有几个?你吃的苦太多,你受的白眼太多,遇事儿,你能做到忍气吞声,面不带色。我不行,我从小就戴红箍,我是在整别人的环境中长大的。如今稍有不顺,我就从心底发闷,感觉生不如死。我这样说,或许你不信。你想想,我一直都是站在上风头的人,我一直都是整别人的人,到如今,我不如别人,我心里不忿,我心里发闷。有时我也想过,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远大理想?这远大理想又是什么?再看现实,到乡下以后看得更清楚。有本事儿的乡下人,招工进城了。没本事的人,城边啥样还不知道呢。你争我斗的都在耍心眼子,这跟光明磊落相去太远了。现在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惯。那么多当干部的,他们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他们是在为自己服务。他们就是为自己活着,他们心里没有装着人民,他们看不见人民的疾苦,他们不为人民服务。这是我万没想到的。”
孙泉源听到尤继红这么说,一点都没感觉到奇怪。他呵呵笑着说:“你是以知青的眼光来看城市、农村,来看社会的。你的心底无私,你的眼光无私,你看到的东西都带有利己,私己的东西。其实现在的社会已经是很高尚了,你没听说旧社会那**,厉害着呢。世上的东西都是私人的。现在哪有私人的东西?没有穷富之分,都是一样的生活。仅仅一个城乡差别,就让你看不进眼里了,有权人家亲戚,能从农村直接办到城里,又能优越到哪儿了?城里工作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块钱,生产队没搞好,搞好工值也能块把钱,那样乡下又比城里差多少?”
尤继红说:“你说着等于没说。你说的工值一块多,咱公社有吗?咱县里有吗?你那是幻想。你不要这样出去说,这样出去说,人们是会笑你的,会说你迂阔。”
孙泉源笑了。笑得很爽朗,说:“其实心里只要这么想,工值一块多,还是能办到的。只不过大家都不能这么整天闲着,做这些没用功。”
这话把尤继红都说乐了,说:“那不是容易的事情,钱是硬头货。你不要出去这么说,这么说人们该说你还没长大。他们会取笑你,再长几年,学会说话,再说吧。”
孙泉源脸红了,说:“继红,我这话,你也不相信呀。”
尤继红说:“那你就下劲儿带领大家把工值提到五毛钱吧。只要你能带领大家把工值提到五毛钱,你看你的威信那又该能有多高吧。”
孙泉源反问:“依你这么说,不做政治思想工作,觉悟没达到一定水平,生产也能搞上去?工值也能提到五毛多?”
尤继红被问住了。说:“谁知道呢。没有实践过。”
孙泉源听她这么说,看着她的脸笑了。心里嘀咕着:“这姑娘天真,她还不相信呢。他真不了解我,我真想带领大家试一试:工值上五毛,社员们该是啥样呢?可是,谁又能给我这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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