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爷到跟前,拿起一口锅,对着门口的亮光处看一看,又敲几敲;又掂起那口锅看看。看着真没啥毛病,这才说:“那我们掂回去,有毛病,有沙眼儿,再来换行吗?”
服务员笑说:“行、行、行,咋能不行呢。你想想,这是公家生意,公家是不骗人的。真要有沙眼,只管掂来就行了。绝对给换新的。”
良爷掏了钱,捏起地下皱巴巴的小半张旧报纸,垫起锅耳朵,掂起来,孙泉源跟在他后边,跟服务员打个招呼,一块儿走了。到寨门口分手。良爷顺渠边小路朝沟里走。孙泉源不紧不慢进寨门,朝戏台后边的副业股悠悠走。他心说:“看着咋没人,是不是来早了?要不先去尤继红那里看看,叫上她一块儿来吧。免得让人说:‘你吃饭咋这么积极呢。’”
心里想着也不斜穿操场朝那副业股走,顺路朝北向着尤继红的住处走过去。穿过寨里两条街。这时尤继红已经起床要梳洗。听得敲门又有孙泉源喊叫声。她过来开了大门。说:“这么早,你可就起来了。昨晚回来已有十二点,现在还不到七点钟,你咋能有这么大的精神头呢。”
孙泉源笑了。说:“沟里人骂街,把我给吵醒了。要不我恐怕要睡到半晌子了。其实这样吵醒我也好,省得再睡懒觉。真是天天吵得我睡不成懒觉,让我改掉这睡懒觉的坏习惯才好。”
尤继红笑了。说:“我一直都睡不成懒觉”下半句还没说,孙泉源接过话头说:“天明上厕所,在你这儿成规矩了。”
尤继红不好意思笑:“真让你说对了。并不是我多有精神,我多勤奋。是老天爷不让我睡懒觉。”
孙泉源说:“昨天甄红在会上讲话的时候,你咋流眼泪了?要不是因为这事儿,我咋能这么早来找你呢。”
尤继红说:“说起流泪这事儿,是我心思太重了。在咱们心里,无论办啥事儿,都是为着别人好。我根本没想到,人敢得上绝症,连平时跟他关系很好的人,也都不敢理他了。不理也就不理吧,谁不惹谁也行,有些人还落井下石,居然把害人之心都用上了。你看昨天那吉大夫,知道吉阳是癌症,他连想看都不想看人家吉阳一眼,把治胃病的药,朝那联椅上一搁就走了。旁边照看吉阳的人,明明看着他摔倒都不管。这些人,真是没良心,他们也真能办出这事情。听得甄红说吉阳得的是癌症,我的心不知道咋着那么不得劲儿,我心里难受,由不得我,我不由自主就流出了眼泪。”
孙泉源说:“以后你别管那么多闲事。别人咋说,你也咋说,别人说他是癌症,咱也说他是癌症就行了。什么谁咒谁,通过一段时间之后,真实情况都会显现出来,也会显现出真感情的。吉阳是不是癌症,这还真不好说。咱们别管这些事情了。他们说是癌症,咱也不跟人家抬杠,只说他是癌症就行了。至于是不是癌症,也轮不上咱们来论证。”
尤继红说:“真若都是这样,世上还哪有规矩,世上还哪有情?都是为自己办事,都是为自己谋利。自私自利活着还有啥意义?心里不装人民,只装自己,那叫没出息。”
孙泉源说:“世上没出息的人多着呢。你有出息,不随着大伙走,别说气疯你,气死你的可能都有呢。我说这你别不信,好多事儿你看着不顺眼,你改变不了,你也没脾气,你干生气。”
尤继红说:“你不这么说,我还不好意思说呢。昨晚回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我、甄世红咱们坐着同一辆车,一起顺着山路往前走。这车有毛病,走走停停,人家司机说:‘这车有毛病,都下去吧。’你当时就说,你不下。人家司机说:‘你不下,这车有毛病,万一摔到山下去怨谁吧。你说摔到山下无论他怨谁也不下。’人家司机没办法,说:‘他不怕死那就让他坐吧。其别人都下去吧。’我和甄世红当时也都下来了。我俩也都吵着让你下。你死活就不下。我和甄世红都拉你,你力气很大,一下就把我俩给拉到车上去了。这时候那车又发动起来顺山往下冲。甄世红说:‘咱们赶快修行,让咱长上一双翅膀,就是这车翻到山下咱也不害怕。飞起来也就安全了。我说我老早就修行了,我修行比你们都早,你看我背上的翅膀,早就长出来了。’你看看我后背,说真是长出翅膀了,你还夸我心诚呢。甄世红看看我,恨恨说:‘你修那算哪门子行。你那叫假正经,你把自己困到牢笼里,你还说自己出人头地呢。你没看看你身后那翅膀,肉坨坨一个,连一根毛都没有,咋能飞起来呢。’我扭脸一看,身后真是背着两个肉坨坨,只能轻轻晃动。我冲着你说:‘你保护我,让我飞起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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