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接着再说孙泉源。孙泉源一路悠闲,不紧不慢,也没顾着拐到十五队知青点看一看,直接就去了寨里尤继红住的那个院。那院门大开着,不用敲门不用喊,抬腿走进那个院里。听得尤继红在屋里像是跟谁正在说:“这就是你妈的不对了。哪能取巧去争这事儿呢。都要像这样,岂不是乱套了?”
一个姑娘的声音。像是尹冬梅:“哪能乱套呢。我大娘不是给支书弄些好处,大队就让我大哥去水站值夜了?没有给好处,那是十二分的活,光是在水站睡一夜,这好事儿可就轮到我大哥了?什么电工?会不会也不过是挂个名。只要清闲,能挣工分就行。说到天边,还是得甩出东西才行。都是妯娌们,我妈还能学不会?可这是小队的事情,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儿,那也是喂猪,真可清闲了?猪没买回来就有人私下里争着要喂这猪,当猪倌呢。还是我妈,也就是给队长送了两双袜子吧,这活就让我妈争过来,一下可当上猪倌了。我妈哪里喂过老母猪?她还是像咱家喂肉猪一样来喂这老母猪。老母猪发情跳圈了,她也不知道。害得全沟人都打着灯笼,拿着手电上山寻找,直寻了一夜也都没找得着。还是第二天中午人家孙泉源寻着,给赶回来的。为这,沟里人都是嘀咕我妈,说我妈光挣工分,不干活。喂猪的,连猪跑了都不知道,还有脸要工分呢。我妈生气。我也跟着让沟里人捣脊梁骨。我跟我妈说:你就不会学学继红姐,硬气一点呢。你为啥要作假?你为啥要投机取巧?我妈只说那也是想对我们好,别的她也说不成。我妈待人也不小气。她只是会算计:她见你们知青散了伙,她就让全新哥住到俺家里。其实我妈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全新哥给俺家担水哩。说得还好听:‘你们都是孩子,我心疼你们。’她还有没有啥意思,我也不知道,没有明说,还在那儿哄我呢:‘看着你全新哥做饭。他不会做了,你给他搭把手。’你们知青有几个不会做饭的?全新哥做饭还用我在旁边看着吗?我做饭还不如全新哥做得好呢。我还不知道我妈想干啥呢。”
这话尤继红没能想得开,问道:“你妈想干啥?”
接着就是一阵带着生气的冷笑,笑够才说:“那还用说,想让我跟全新哥好么。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嘛。这有可能吗?那样岂不把人家给坑了?这我做不到。”
这明显就是金银环家大闺女尹冬梅的声音。孙泉源听真了。两人正说这事情,他作为沟里的男知青,方便不方便这时候进屋呢?硬站在院子里听也不合适。若是尤继红的房东出来打个招呼,看见偷听,显然这是很不美的事情。还是进屋去吧。孙泉源就院里喊一声:“继红。继红在家没有?”
尤继红在屋里连忙答应:“泉源。来吧。进来吧。在家,在屋里呢。”
孙泉源走进尤继红屋里,看见尹冬梅在床边坐着,连忙打招呼:“冬梅啥时候来了?来也没有叫上我,厮跟着。一个人就来了。来寻你继红姐有啥事儿?还是来找你继红姐玩儿的?”
尹冬梅说:“我跟我妈生气吵架了。”
孙泉源说;“你跟你妈还能生啥气,吵啥架呢。亲妈亲闺女,生气吵一架,转脸就忘了。跟你妈吵架还能因为啥?”
尹冬梅略显不好意思。说:“我说不让我妈喂队下的猪,我妈说那是便宜,队下领孩子的妇女都扎着头想喂呢。说那是轻松、自由、轻巧活:只管去滩里给猪割一点儿草,猪吃带垫圈,去仓库里领一点猪食儿往猪食槽里一倒,这一天的事情也就算是完成了。她还说我,你可别小看这点事情,那可是比去地里干活强多了。孩子也能照看住,工分也能挣得多,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你看这话说得多让人讨厌呢。我呛白她。她杵答我。为这俺俩一天没说话。我心里不得劲儿,来找继红姐姐说话散散心。”
孙泉源笑了,说:“你继红姐咋跟你说了?让你坚持原则,跟你妈这不良习气做斗争?你别听你继红姐的,她太正统,太正经,整天都像马路警察,管的都是路人的事情。你听你泉源哥的,别跟你妈吵。你是大姑娘,你得珍惜你在家这些时间,跟你妈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是大闺女,大姑娘,在你妈身边不了几年就该出门了。到那出门以后,想跟你妈吵,那也吵不成了。坐在婆子家受着气,想亲妈。当妈的跑去看你也只能说:只要你们过得好,我这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尹冬梅笑了。说:“我妈早想给我找婆家。我说我还小,你知道她咋说吗?她说:‘你这么老实的,也得找个老实的才般配。只能找个老实的才能不受欺负了。我看找个知青就很好。你看全新这孩子好不好?’我说人家是城市知青,我是乡下农民,我俩就不是一条道上走的人,我俩成不了亲。你知道我妈咋说?我妈说,婚姻这事儿,不在城市农村,两人能不能在一起,得看缘分。既然我妈这样说了,我就得远离全新哥。全新哥还觉得我这闺女有毛病呢。他跟我说上五句话,我能答他一句,那就是抬举他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啥,他总是找我说话,我也不愿理他了。现在我也长大了,水我也能担了,再让全新哥一个人担我们全家吃的水,也就不够意思。为这我妈还说我傻。我知道我傻,我就是不跟全新哥多说话。免得全新哥多心,他就没法在俺家住了。”
孙泉源心说:“还有这一说呀,我这是刚听说。因为城乡有别,愿天下人都成眷属,那是不可能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