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大中哈哈笑:“给他们送点饲料?不说都是公家事儿,即便是私人,咱也不会给他们送。因为啥?因为他尻咱,咱没尻他,他占了咱便宜,咱再给他送饲料,咱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呀。”
孙泉源说;“这是猪,不是人,是人还有送上门儿这便宜事儿吗?”
队长大中呵呵笑。说:“咱队下便宜是占完了,想要猪饲料,一点儿门儿都没有。这也是为咱生产队,这也是为咱队下社员群众省那几斤饲料嘛。”
孙泉源心说:“就这么点出息。这是代表生产队跟大队农科院共事情。这又给人家农科院留下啥印象?你当队长的不扣我麦子,你一定是要扣鼎伯的,我得把这事儿跟荣欣说清楚了,别到时候他们都难受我。”
心里想着,低着头便往沟口半坡麦场上的羊圈走。麦场嶙根头上有三孔窑:一孔圈羊,一孔做饭,一孔睡觉。还没走到坡上,荣欣从坡上下来了。看见孙泉源,他笑了。说:“我和鼎伯刚把羊赶进圈里,我就赶着下来了。这得跟队长说:这羊不是鼎伯家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是咱队下收来的。那是我怕那羊不上膘,是我趁天黑把它放到麦地里去的。队下羊啃麦苗,要罚也得罚队下。这话我跟队长说。谁跟他说这羊是鼎伯家的?我跟你说这羊是鼎伯家的,那是我弄错了。其实不是,这羊就是队下的。”
孙泉源说:“我跟队长说,扣我的麦子,我把这二十四斤麦子交了,他还不愿意呢。”
荣欣说:“那又不是你的羊,说到天边也轮不上扣你的麦子。我现在就去找他说这事儿。走,跟我去吧。”
孙泉源跟荣欣并排一块儿走,下坡,朝沟里来了。一路走,两人一路说不停。孙泉源问荣欣:“你是想跟他弄事情,还是想把这事儿压那儿算了。那能说的话可是太多了。那能摆的理也是太多了。你准备咋跟他说?我想的是我把这麦子出了,能不把事情闹大,大家都过得去也就算了。你说这样还不行吗?”
荣欣说:“要是你能把这麦子出了,我也能出。这不是得有出的理由嘛。咱跟他说理。他能把理说得让我服气,别说二十四斤麦子,二百斤,咱也把它出了。这人不是都得论理嘛。不论理,咋出呀。”
孙泉源说:“见着队长你别跟他着急。慢慢说,把理说透了,他也就不会再说啥了。我跟他说,我把这二十四斤麦出了。他还不愿意呢。他就是要让鼎伯出,少一两还不行呢。你跟他说着恐怕也不行,他是冲着鼎伯来的。”
荣欣说:“鼎伯跟我说了,他就是冲着鼎伯来的。要是别家,他还不会管这闲事儿呢。这人心术不正,心眼儿也太歪了。就这样,他能把生产队领好了?这样的人,咋让他当上队长了。”
说着已到了沟里。队长还没回家,正在家门口朝他们自家的猪圈里垫土呢。有一锨,没一锨地朝猪圈里撂着。看到荣欣和孙泉源厮跟着过来,他笑了。他先打招呼:“荣欣,你把那羊送咱队下羊群了?”
荣欣说:“听说你们要罚这羊主家二十四斤麦子是吧。这麦子只怕是罚不成了。为啥呢。你听我说,看我说的在不在理:这三只羊呢,是咱队下群里的。是谁家的。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户家把羊放到咱队下了嘛,咱得把人家这羊养好。我看那羊那么瘦,咱不是想让咱这羊群名声好些嘛,我就想让它吃点夜草。所以,天黑透,我就把这三只瘦羊放到麦地了。没成想,让你看见了。把那羊让泉源牵到我们院里了。你以为是别队的羊吧。你要是知道是咱队的羊,你恐怕就不会牵走交给泉源了。你还不知道,第二天一早,我去牵羊,贵贱都找不着,我回去取东西,这才知道是你把羊交给孙泉源,让他把羊拴到我们院里了。我跟你说,那不是鼎伯家的羊,那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反正都是户家送到咱队下吃咱队下的草,给咱队下攒粪的。我也想了,别说不是鼎伯家的羊,即便是鼎伯家的羊,这罚麦子也是不合适。因为鼎伯把这羊已经送到咱队下了。该罚的是咱队下,不应该是羊的主人。你想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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