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东没等孙泉源再问,连忙接过话茬子,说:“沟里打架这事儿,你回到沟里见着沟里人就知道了。我现在给你说一个你想不到的事儿。说了你心里肯定不舒服。”
孙泉源笑了。说:“你再说的神秘一点儿。我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想不到的事情也多着呢。我心态好。我不知道啥事儿还能让我不舒服呢。我想,只要你们知道了,我很快也会知道。这话没有错吧。我想这事儿只要你们舒服了,我肯定也痛苦不了。”说着也是笑。
张永东说:“这话没错,只是这事儿你是再也想不到的。你听说一定很难受。”
孙泉源说:“我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到底是啥事儿,你说嘛。我还不相信我能不舒服就已经不可能,我还能难受,那不是见鬼了?”
张永东说:“说了你可得镇定些,不要激动了。”
孙泉源说:“不会是美国人民被你从水深火热的坑里解救出来了吧。除了这,我还能有啥激动的?”
李大明说:“永东,别逗他了,跟他说。”
张永东阴下脸,淡淡说;“娟子姐死了。”
孙泉源愣了一下,然后说:“没屁就甭放,别带着屎花子往外嘣。多少人都嫉妒娟子姐去当兵。自己当不上,也犯不着这样去腌臜人家。你这样替别人诅咒娟子姐,不怕人家家里人骂你吗?关系都这么好,你还好意思明目张胆在这儿跟我说这话?咒人家对你有啥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能办。造谣可耻,咒人死最缺德,你知道吗?”
张永东觉得委屈,摇了摇头,说:“我也是心里不得劲儿,我才跟你说。我说出来心里痛快些。我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你会能是这个反应。我不跟你说了。说这消息是缺德,我不说了还不行?我不说了。你想听,我也不说了。大家都不跟他说,省得他咒咱们缺德。”
那几个弟兄都忙替张永东说话:“真的,真的,娟子姐的弟弟今天已去西藏她那个部队上了。”
看来这事儿是真的。孙泉源连忙问是咋回事儿,张永东来了一句:“谁跟他说,谁是狗。是人,明天再跟他说,省得咱们给他说着缺德呢。”
有这一句话,这天晚上是再也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事儿了。都怕变成狗,都怕缺了德。为这,孙泉源只好不再求着他们说,他们也不说,只好闷闷地回沟里走了。
走到半道上,心里还想着:“他们刚才都说沟里打架了,说我是躲开打架回家的。沟里哪两家打架,我咋没听说呢?到沟里就应该知道了。都他妈的穷得叮当响,还他妈的有啥打呢?张永东突然说娟子姐死了,看他那样也是怪难受。这肯定是真的,他也不会道听途说就瞎撂的。娟子姐为啥死?这原因应该知道吧。今天没人说,明天肯定有人说。这也是在一块儿关系好,猛然听见这么说,心里不舒服,以为是村里人咒人家娟子姐,张永东是学舌呢。看来,听见啥,不能感情用事。咒人死这事儿,是不应该发生的。娟儿姐没有得罪过谁,也不会有人这么咒她,何况她弟儿已朝她那部队上走了。想必不会是光她弟儿一个人,只怕还有她姨父,一块儿去的吧。真要是这样真是可惜呀。她是为啥死的,真让人看见,那可是要痛断肝肠呀。”
心里乱想着,不知不觉已回到了沟里。推门进院,开屋门拉灯。刚进屋坐到桌边儿,海林大妹来了。走进大门就笑着说:“你可回来了。都说你昨天刚回去,今天你咋就回来了?真是你知道他们打架,故意躲开他们打架的?全新去拉架被蹬到沟里了。你要是昨天在家,只怕也要把你蹬到沟底下。”那是包拯的声音,气壮着哪。
孙泉源听音没见人,就连忙打招呼:“大妹姐,你是今天回来的?你们剧团巡回演出回来了?啥时候还去演出呢?”
海林大妹知道这是客气话,没有接腔,呵呵笑着进了屋。孙泉源这时候没再问她是啥时候回来的,只是问:“谁跟谁打起来了?”
海林大妹说:“听着咱沟里这事儿,都让人觉得够没意思的。穷斗,穷斗。也不知道斗个啥?不就是喂猪这点活嘛,也不知道能占都多少便宜,硬生生就打起来了。闹得满沟人都知道队长吃利偏向人了。这事儿闹的,哎呀,真是的,值得吗?都是一个沟里的,不能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吗?咱沟里要是队长能一碗水端平,这队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历届队长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这发生矛盾,也就不可避免了。这一开打,哎呀,少说,三两个月是和好不了啦。咋办吧。人心是杆秤。处事儿不公,这是大忌呀。咋能有这事儿呢。只要一闹,啥丑事儿也都翻出来了。让人脸上都挂不住。值得吗?真不值得?这不是太穷吗?不穷能斗?不斗能穷吗?”
听海林大妹说了半天,孙泉源只知道有人打起来了。他在张永东那知青小组就听说沟里人打起了架,因张永东要说娟子姐“没有了”的事情,沟里打架这事儿就搁住了。待到孙泉源呛白过张永东以后,他再想知道沟里打架的事情,人家也不跟他说了。他没办法,这才只好回到沟里。哪知到了沟里,又遇住海林大妹对打架这种不良行为义愤填膺。没有说到事情原委,也没评论谁对谁错,只是满口都是穷打,穷斗,不穷不打,不穷不斗。说得富裕生产队好像跟没有阶级斗争一样,让人心往。可队下打架这事儿究竟因为啥,都是谁打架,都是为啥打架,只说因为喂猪。其别的,她还没顾得说上一句话。孙泉源心说:“乱套,乱套,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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