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锄地买粮分粮食
在15队知青那儿玩够,回到沟里睡觉。倒头呼呼一夜,因还觉得新鲜,大家全都起了个大早。
捅开煤火做饭。小米、白面、红薯面、玉米面,还有菜,真够齐楚了。城里孩子大都会做饭,生米生面做熟吃到嘴里那不成问题。女知青也从对面院里过来充当炊事员。饭罢。上工。是到我们那窑顶上,——也就是去到东坡麦地里锄地去。
一人一把锄头,一人一把铁锹,一人一把镰刀:这在我们到来之前,队下已派人放到我们院里迎门的大窑洞里去了。一人一把锄,扛上走了。男男女女那么多人厮跟着,松松散散,扛着锄头悠悠走。那是风景,在城里一定看不到。悠悠上坡,悠悠齐聚地头。队长已经锄得老远了。看见大伙上来,他锄着地还扭头吆喝:“还是老规矩,一人四行。锄完检查。别把杂草留在麦棵里。该蹲下去薅一薅,别舍不得弯下那个要。检查出来返工,那可是不再给另外记工分。看谁没这记性,咱就拿他开个刀。”
他这样说,有土语,我们也能听明白:意思是别把野草留在麦垄里,那口气还藏有吓唬人的意思。没人接腔,自己管自己,一人四行锄起来。说话是不耽误锄地的。姑娘小伙,特别是能牙利齿的媳妇们是不能让嘴闲着。跟小兄弟开些善意的玩笑,可以调节气氛,虽然言语有些明骚,倒也能引来大家欢笑。兄弟大多嘴上要吃亏。兄弟嘴上想占便宜,几个嫂子就敢过来把这兄弟放到,扒裤子,还不信兄弟你敢不服软了。荤笑话很多。整天在一起,哪来那么多正经话呢。
锄了一上午,快该收工了。好心的婶子大娘们,围到我们知青身边哈哈笑:“这些知识青年,城里孩子,就是没有锄过地,没有干过锄地这个活:这边锄过去,那边又把地给踩得瓷丁丁。把这豌豆苗也当成杂草给剔掉了。”
她们过来给我们讲一讲锄地的要领和注意事项,顺手也把扔在垄里的豌豆苗给捡起来,装口袋,攥手里,说是捎回去可当晌午饭的下锅菜。豌豆苗可当下锅菜:我们长见识了。
有吃有喝有烧的,只管干活,心里没想那么多,还真是很幸福的。七八天过去,我们瓦罐里的米面几乎见底了。去粮站买粮要跑三十里。这容易,拉上我们组里的架子车,套上队下的小叫驴,优哉游哉赶着去,出钱掏粮票,也就一天时间,傍晚也就能回来。煤烧完后也是这个理。拉煤也得跑上三十里。
此时我们才知道了不容易。幸喜还有国家发放的生活费,若不然,那就得麻烦家里,要不就喝西北风去。
没有利害冲突,只要互不小看,是能够和平相处的。转眼到了五月中旬,里沟一个棒劳力的媳妇,来到沟口,愁眉哭脸说家里没了粮食,只剩下几箩筐红薯,再不开仓,这饭就没法做了。准备上工的社员有同感,都响应:去年天大旱,如今就是去亲戚家借,即便是好的队下,只怕也借不来。乱糟糟的,你一句,我一句,话虽难听,因为都是报委屈,也没针对谁,也都没有敌意。
队长、会计、保管黑着脸,看着这群娘儿们,只听他们瞎吵吵,也都不吭声。其实这三巨头心里也着急:他们家里也没了粮,他们当干部的家里也不比别家强到哪里去。又坚持了两三天,吵喝家中没粮的娘儿们是越来越多了。为这事儿,当天晚上召开社员会。队长在会上说:“说没粮,大家都一样,谁家厉害还有粮?说没粮,谁家不一样?谁不想让开仓?谁不想人放粮?可这开仓,这放粮,私分战备粮这个罪名让谁承当?前年个,东山头一队开仓分了战备粮,队长被免职不说,还被拉到县里当典型,住了两天监狱,还办了学习班。队长免职不可怕,可怕的是拉去住监,又办学习班,咱丢不起这个人呀!就你们队下杀才?现在各家都没粮,都没啥吃了。你说咋办吧。好,大家都说了,开仓分粮。都不对外说,都不朝外传。都能做到这一点,那就开仓放粮吧。好,咱就这么说住了:明早上工前,开仓放粮,都不对外说,都不向外传,这是违反了政策,咱先度过这难关也值得。”
第二天也就是要上工的时候,开仓了。仓库像庙堂,庄严大方,高出秋场地坪约二尺,给人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双扇大铁盖钉子大木门,结结实实的,上有粗粗的横铁插扣,由一把好大的子母锁锁着。保管掌管着锁屁股上的那把大钥匙。贫下中农代表手握锁腰上的那把小钥匙。在众目睽睽的见证下,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前,把挂着的大铁锁打开。拉开粗粗的熟铁插扣,两人各推一扇仓门,同时用力,仓门徐徐打开。仓库里的景象渐渐显现出来
仓库是一明两暗五大间,里面的麦子有很多:迎门两个囤,堆得尖尖的,旁边放的全是杂物,倒把仓库给挤实,显得窄狭了。右边房间有三个砖池子。比那席囤大得多,装的也全是麦子。我们知青看到这,也都说,既然仓库里藏有这么多麦子,社员家里又没粮,为啥不分给他们,让他们吃,何必让他们在外面瞎吵吵,闹得人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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