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8章(1 / 2)老草吃嫩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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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邓长农他们三个起的很早天不大点的亮功夫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他们三人勤快,起床后不用人伺候,自己收拾床铺不说还顺手拿着抹布把盥洗室擦了一遍。

在屋子里洗漱完毕一出来他们便看到属于他们暂住的小客厅里几个小佣正捧着一叠一叠的衣裳往十几个一模一样,黑色真皮,看上去就贵的行李箱内塞。

当下,这三个小子就有些不自在了。

虽然见到爷儿挺高兴的然而小贵人的助手,就是那个叫琛宋的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带来的那些旧衣裳,统统拿去清洗了?

说是清洗,可何明川他们却觉着自己一辈子许也见不到那些衣服了。

虽琛宋哥说的没错,他们如今是北燕的艺术家代表了就该考虑到国家的体面。

可体面关他们衣裳什么事儿?

这四天来何明川他们从上到下,都被琛宋带人修理了遍。

指甲,修过的还上了护甲的亮油,头发,保养过的,还做了造型。皮肤,彻底搓过的,还做了全身护理。

甚至他们吃饭的规矩,都让人新教了一次

那些规矩倒也不是很难,总结起来就是,出去带眼睛多看,少随便跟不熟的人搭话,甭跟人家认识没一会儿,就把老三巷的底儿翻了。

餐桌上多好吃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吃,还有,多着急也别上手,别抖腿儿,别吸溜面儿,别吧唧嘴儿……

其实还真没有严格要求他们,毕竟他们是艺术家了,姿态随意点没什么,可到了国外,好歹也要讲究一下,也不是说老三巷的东西都是好的。

江鸽子就受不了黄伯伯那种,跟你好好说话呢,忽然一抬左半拉腚,卟!

出门在外,没人会理解包容你,你就是放在哪儿被人评论的。

邓长农他们三个傻乎乎的看着,也不是说没被人贴身照顾过,他们有经纪人,也有演出合作团队。

可是那些都是临时的,合作关系也不能对他们太过精心,民谣演出一般也很随便,想怎么就怎么,那代表个性。

更何况,在他们的艺术领地,傻子才会逆他们意见。

眼看着他们三人背的铁琵琶,被人从破木盒子里捧出来,再仔细的放入嵌银描金,彩绘了玉兰花枝的漆器盒子里,他们便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细软仔细包裹着,被珍惜照顾着的感觉。

恩,这个感觉,有点不喜欢。

虽然他们说这是国家掏钱儿,可国家不是穷么?

不然琛宋哥也不能找他们放国债了。

他们到底有些过意不去的相互看看,心里压力颇大。

想着,这得花多少钱儿啊,得卖多少散啤酒才能赚回来啊?

可怜的娃,内心里对金钱的衡量单位,不是老戏台下的便宜桶装啤酒,就是粗盐花生。

其实他们挺有钱的,如今随随便便出去演出一次,都有上万贯的分成,并且月月都有大笔唱片及点唱机的分成,他们火,全世界到处都是铁杆歌迷,如果月入几万贯,都算这月亏损了,还是那种大亏损。

除了音乐上的收入,他们还有常辉艺术学校,九德先生给他们三个挂了艺术作品创作的大课的收入。

那种不用手把手教,就时不时一群学生来了,安静的坐着看他们搞创作就能拿钱儿。有时候,那群学生来了,也喜欢去三巷后街,在他们的铺子里帮忙卖花生啤酒。

可学生去也不是好事儿,一般卖的没有吃的多。

可就给人随意参观一下,每年白拿人家四五百贯钱儿?

这钱儿,来路倒是正?还是不正呢?

太轻巧,总是令人产生压力。

综上所述,何明川他们三人还真是老三巷隐形大富翁。

然而还是因为钱的伤害,这几个孩子有些矫枉过正了。他们人倒是成长的很快,不论做人的脾性,发育的身高,艺术的素养。

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灵魂发生了奇异的质变,这几位从来都觉着卖啤酒花生的钱儿才是他们自己的,这些钱儿能摸的到。

至于那些音乐上的收入,像是支票啊,放在银行里的数字啊,那都是别人的。

当初琛宋拿着国债发行合同找他们,话才刚开了个头,这几位就像丢思想包袱一样的,一文钱儿都没剩的把那些钱儿就甩了出去。

财去之后,他们奇异的便安乐起来。

可是谁能想到呢,一到中州见了他们爷儿之后,这世界就变了样儿了,他们又成了老三巷的小累赘,什么都要旁人操心了。

这么些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这得花他们爷儿多少钱啊?

邓长农他们三个疼的心都裂了,心理负担很沉重啊。

戚刃捧着一个盒子,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房门。

何明川抬脸一看来人,便被挽救般的迎过去道:“戚大哥,这么早?爷儿呢?你看他们啊!”

戚刃笑着调侃:“你们什么时候在这个点儿,见过你们家爷儿?”

那主睁着眼睛躺着,也是硬要躺倒九点多才爬起来的,不然那就是白活的一天。

说完,他把手里捧的三盒子很随意的往桌子上那么一放,翻身就坐了下来。

还翘了一个二郎腿,拿出一个金属制,色泽铮亮的扁烟盒,抽出一支点了,悠然然的吸了一口。

一口烟喷出,戚刃见几个小家伙满面忍耐的看着屋里的小佣,又求救一般的看他,也真是哭笑不得了。

这一天天的,老三巷只要出来一位,那必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奇异花朵。

他们还为难?要不是北燕没人,一个宫,总要有宫廷御用乐师吧!

为了脸面计,周松淳他们几个便悄悄的给老三巷那些,凡举跟艺术有关的,就都挂了名誉上的职位,御用打头的那种。

那不是名誉上的不用发饷银么。

不提未央宫里的名誉,这三位也都是开一派先河的宗师,是北燕正式下文的艺术家了,怎么叫他们多花一文钱儿,跟杀了他们一般。

都说好了,这是北燕艺术体系面子上的事儿,是国家掏钱儿!那他们也舍不得,给他们做衣裳,买社交行头,真跟要他们命一样。

“够了,够了!不住几天,真不用带这么多啊!”

邓长农再也无法忍耐,将身体拦着一口皮箱上趴着,不过是去艺术学校住十来天的小事儿,带这么多做什么?这些够穿一辈子了,还,还都是那么贵的东西,一件衬衫都得七八贯钱儿,那万一让人偷了呢?

不得心疼死。

小佣捧着叠好的一打衬衣,有些为难的对邓长农说:“先生,这不是您的箱子,这是林先生的箱子。”

邓长农理直气壮的抬头大声说:“也不能给他穿这么些啊!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林苑春在一边,用你真理解我的表情语气,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穿不了这么些,浪费!真的,给我们爷儿吧,我一件就行。”

说完,他悄悄看看戚刃,扭头小声对小佣说:“我的旧衣裳洗好了么?”

他那袄子里衬还是新的呢,出门何奶奶刚给他上的缎子里衬,大袍里夹的也是上等的小羊羔皮。

薛爷爷一条羊羔皮褥子,给他们拆了三件高级大袄呢,丢了多可惜啊。

戚刃都给气笑了,他抬脚踹了一下附近的何明川:“怎么成天正事不干,老惦记你们那几件破袄子,这都几月了,还穿羊羔皮袄子?不热啊!”

何明川眼睛瞪的溜圆的,他们三个,就他一个双眼皮儿大圆眼,然而一点都不萌,就像旧时代,少收了租子的吝啬财主一般。

他颇着急的对戚刃解释到:“哥,不热啊,我们那个袄子好着呢!真的,那里面有机关,是家里老太太特意给我们设计的。”

站在一边的林苑春接话道:“可不是,我们的袄子,铺在地上能做褥子,盖在身上能做被子,冬天暖和,到了半不冷的天气儿,里面羊羔皮能卸下来,哎就是个夹袄。”

戚刃用拳头抵着嘴咳嗽了几声,他算是服了,也懒得跟他们就那件有机关的破袄子争论。

咳嗽完,他摆摆手道:“能不提袄子这件事么?你们爷儿让人给你们收起来了,寄回家里了,想穿,回常辉穿去!在中州就甭想了。

你们在中州一天,就给咱北燕体体面面的端着啊,别每天惦记你们的袄子,丢不了你们的。”

何明川肉疼的盯了一眼箱子,求证的走到戚刃面前问:“真的?”

你确定没有给我们扔了?

戚刃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指着桌子上的盒子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爷儿叫我送来的,一人一份,别死一套戴啊,一行一行都给你们标清楚了。”

何明川被针扎了般的喊了起来:“啥呀,还一人一份?又让我们爷儿瞎花钱,不要!”

这些外地人可坏了,每天给他们爷儿送这个,送那个。

说是送,还不是花他们爷儿钱儿。

旁人不知道,他们是最清楚的,那些东西大堆大堆的送来,还不是在爷儿家里堆着落灰。

他们爷儿多仔细,一年四季两套老衫就够了。

这些人一点都不成事,早晚给他们爷儿把家业败了。

小年轻顿时有些忧愁,于内心算计着,不然他勤快点,今年就再加几场演出?

戚刃太了解这几个崽子心里咋想的了,他现在懒得跟他们生气,就指着桌子继续嘱咐:“这里面有几块老阁莱手表,还有一些男装配饰,没花钱,都家里衣帽间拿的,你们爷儿说是让你们搭衣裳穿呢……”

本来闹哄哄的屋子,忽就奇异的安静下来。

邓长农他们三个一副立刻就要死了的样儿,齐齐的看向戚刃。

想当初,他们人生末路第一步歪路,就是从一次要命打劫开始的,那些赃物里面就有一块老阁莱手表。

他们算是做了大病了,别说不能听老阁莱这个名字,连手表两个字都不能听!

一听就浑身发抖,感觉灵魂都被反复处刑一般。

虽然现在债务还了,钱儿越来越多,可他们就是莫名其妙难受,一直到他们把全部收入都投资给了皇帝陛下,这病才有些起色。

当谁不知道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呢,戚刃忍笑继续折磨:“你们爷儿说了,哪儿摔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从老阁莱摔的,就从老阁莱开始。”

说完这话,戚刃抿烟头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三支锵纳尔钢笔,一人递给了他们一支后忍笑说:“这是我,还有你们琛宋哥,周先生一起送的贺礼,祝贺三位终于进入九州高等艺术教育体系,这也是你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好机会,祝征帆遇好风,万事顺畅,一路上游。”

戚刃说完,憋笑离开。

留下三个倒霉孩子在屋里,握着钢笔面面相觑。

歪路上债务算是还不完了,那些贼赃里面,还有一支锵纳尔钢笔呢。

何明川灵魂被带离脑壳般的倒在沙发上,他有气无力的说:“我要是个死人就好了。”

“恩!”

这是连绵雨后的一个中州城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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