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家信也忒多了,清一色的催婚。傅钟心下惶然,时光看似悠悠,却如白驹过隙,来到此世已经三年了。与朱珣约定的婚期,也超过了几个月了。
他现在哪里分得开身,步枪与后膛炮的研发已到了关键时刻。筹办婚事,一来一去,加上蜜月,就是小半年过去了。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少。这个项目,没有纳入科学院工学分院,对付朱皇帝,不得不留一手。
想个什么法子好呢?傅钟放下看了一半的书信,朱珣清丽的面孔从心底浮向脑海。
前世婚姻的条件自己不是不知道,丈母娘要的是房子。这世的婚姻,就算皇家,难道还有什么根本不同?人性是相同的,再过几个世纪,也变不到哪里去。不管怎么高尚的爱情,还能不食人间烟火。
时间有限就砸钱,扩建公主府,要造得让人眼红,让朱珣看看,未来的老公是怎样爱她的。
除了朱珣,还有跟着自己的弟兄们,也得有个说道。
有了一万不要工钱的战俘,手头已不是那么紧促了。
榆林人要幸福,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就不要幸福了。他们哪个不是功劳等身,自己为了做出表率,除了逼着他们跟着前世大明的兵部尚书齐泰学习兵书战策,谁享受了什么福利。最大的官就是榆林代理总兵,还有七个县尉,其他都是白身。
本人不说,他们家里边好不容易出了个跟着自己的亲兵,指不定多么盼望他们有出息,能给朝升暮合的生活松一口气。
要扫天下,一屋怎能不扫。“小杨子,通知张略他们,所有护卫都回榆林,我要分红了。”
听到喜讯的小杨子宏声答道:“好咧,我这就去。”
怀着对朱珣的歉意,傅钟又拿起了书信,在自己心中,家里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看到最后,又一麻烦事出现了,弟弟离家出走了。
傅让留下一封书信,推说自己要云游学艺,便不管不顾地跑了。
历史记载,傅让是宫中护卫,有一天朱元璋宴请百官,他没有按要求佩带剑袋。朱元璋非常生气,便从中挑傅友德的不是,最后引出灭门惨案。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傅钟的心揪然一紧,前世记忆的大门瞬间打开,幼小的傅让,流着鼻涕跟在前世身后的一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要我弟弟当他妈的护卫,这辈子朱皇帝你想都不用想。
我是怎么对待护卫的,把他们做自己的亲人看待,让他们的人格与自己平等,还要操心他们一家的幸福。
傅让能往哪里去云游,还不是想到榆林来。别的也不用担心,他的武艺就是在战场上,自保也无问题。就是他那大手大脚的习惯,能不能保证把带的钱用到榆林,不然,流落街头可就不好看相了。
还真让傅钟猜对了一半。
傅让一出应天,便如龙游大海,鸟入山林,说不出的畅快。
习文练武总是个枯燥之事。傅友德文章上虽不做过分要求,但练武的事,从未放松过。
傅让正是中二年纪,整天幻想着行侠仗义。以前没有条件,溜出去也不知要跑向何方。有了傅钟在榆林,他怎么不动心。
到底是学过几天兵书的人,知道保守秘密的重要性,这次出来,除了带够了钱,他一个下人也不用,要是让爹给抓回去了,面子上不好看不说,存了心里两年多的愿望就实现不了。
过了黄河,这个武夫也茫然起来。这大明的江山到底有多大,怎么总有赶不完的路。一问客栈掌柜,掌柜的笑嘻嘻说道:“远着呢,还没走完一半路程。”
开弓没有回头箭,又怕父亲派来的人半道把自己截了回去,没办法,硬着头皮,傅让继续赶路。
一路上风餐露宿,哪里有他大手大脚的地方。赶到柳林,过河就是吴堡,总算是快到了。心里一松懈,祸事就找上了门。
他骑的也是一匹宝马,在南方,人们不认识,没有人来打主意,越到边地,越引起人们的眼馋。
进城后,他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吃饱喝足,也不怎么洗涮,倒头就睡。可怜他一公府子弟,平常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洗衣服。除了留下一套与哥哥见面的衣服,其他的洗都没洗,做一袋子,都装在行囊中。
这一睡,黑田的梦乡里,也不知会有什么奇怪的臆想等着他,反正早起的时候,神清气爽,满心舒适。一模手边,他吓了一跳。
随身的行礼都不见了,窗户被人打了个洞,估计贼人就是从这里摸进来的。
开门出来,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个客栈乱哄哄的,掌柜的打着哭腔在跟旅客解释,整个客栈都遭贼了。
一个客人气愤说道:“哪有整个客栈都遭贼的,掌柜的,是不是你勾结外人,洗劫了我们。”
掌柜的满脸无肉,一幅瘦削模样,好似大风都能把他吹跑,“客官,我哪能做出这样的缺德之事,客栈开的不是一年、两年,我若是这样的人,天打五雷轰。”
另外一个客人冷笑着说:“以前你可能不会做,是不是看到这个小哥的宝马,见财起意。”
掌柜的:“我也跟你们说不清楚,还是报官处理吧。”
一群人拉拉扯扯,赶到了柳林县衙。
县官打着官腔说道:“既然遭了贼,那就按程序走吧,每人先登记丢失财务的情况,等捕快破案后再发还给大家。”
这虽是屁话,可也没什么好办法。
客人领头的说道:“我们是住进客栈后遭贼的,客栈得对我们负责,必须由赔掌柜的偿。”
县官到底还是维护本地商人,“嗯,这个嘛,要看破案后的情况。如果真是他内外勾结,做出无德之事,那就不是赔偿损失能了事的。现在要他赔偿,可没什么道理。”
这点钱财不在傅让心上,可马匹被盗就要了他的亲命。从柳林到榆林,还有不少路程呢。
他犹犹豫豫走向前来,小声求道:“我是榆林知府的老乡,这次专门从京城来投奔他,贵县能不能通融一下,借我一匹马,到了榆林,我必有重谢。”
傅让现在这么个熊样,不好意思把他哥哥抬出来,免得丢他的脸,世家子弟是最看重脸面的。
知县看着满脸风尘的傅让,一身味道直冲鼻子,不要说是傅钟的老乡,就是傅钟本人到此,柳林也不会给他提供方便。
榆林的红火,早就引起了邻居们的眼红,周边几县的知县,谁不想从中得点好处。递条子求安排亲戚的,求低价进货的,搞得傅钟不胜其烦。看在近邻的份上,府里还是出台了一些优惠政策。至于人事,傅钟一个也不肯批,现在榆林的户口可值老鼻子钱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的。除非有什么特长的,才能放松点条件。
他厌恶地挥挥手,“这是公堂,你想说什么就大声点。要是想撞钟,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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