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二人正练的起劲之时,牢门奇迹般地被打开,郭大侠和西门毅被拎出羁候所带至公堂提审。
郭大侠和西门毅双双被刺配充军,至那白山黑水的冰封之地宁古塔,为旗人和披甲为奴,几日启程,不得上诉。
他们二人与诸多犯人一起,在官营和狱卒的押解下,踏上北上充军的路。
2、若璞埋香
沿东方镖局后院向南,连通洛溪,此时已是四月天气。
白乐天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一年燕子不归春色晚,四月天气,十里桃堤芳菲尚未落尽,更有梨花残落、烟雨杏花。
晚春黄昏时节,洛溪之畔,人烟稀少,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春雨菲菲,杨柳依依,柳云桥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徜徉在溪水之滨。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心情好似那洛溪水中的一叶孤,静如止水,了无挂碍。
云履踩在青石板上,春雨的黄昏里没有足迹。一阵急风带着雨点,洒在身上,一丝清凉,一丝清爽。
还有两天就要打镖了,他有些期待,有些担忧。
报答雷家救命之恩,师父知遇之恩,这一年半可谓是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单骑拼三奇、称雄金獾寨、黑狱战拳霸,与雷鸣兄弟和乌大哥义结金兰,历经生死考验。
他是个执念的人,初心不改。父亲和两个弟弟大仇未报,母亲下落不明。
愧为人子人兄,习文练武也是裹足不前,怎可窝身镖局苟且偷生?
缘起缘灭,人生无常。
自从与书影别离,芳踪难觅,从此便是牛郎织女天各一方。无论书影在哪里,自己在何处,都是彼此最深的牵挂和最深的爱恋。不可更改。
第一次见到玉儿就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是前世的恋人一般,那般熟稔,那般亲切。
玉儿人如其名,对于他总是温润如玉,给予自己默默的欣赏和关切,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大概是书影在心中的位置无法逾越和替代,或许是自己处在低谷心如止水,再就是自己的懦弱和优柔寡断。
这份原本堪称完美的感情变得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倘若见不到她丁香般的曼妙身姿,听不到宛如天籁般的甜美问候,格外失落惆怅,如同清晨起来见不到那一缕晨曦朝阳,如同自己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真的要是拥抱了她,接纳了她,另一个自己又会想起了书影,忧郁的眼神、瘦削的双肩、舌吐莲花,春风拂柳。
茶山烟雨中的海誓山盟,清涵轩中一生相许,游园惊梦无尽缠绵。
解下腰间玉佩,仿佛回到数年前的花前月下。
刻骨铭心啊!平生第一次的相爱。这本不是两难的纠结,爱情不是赶路走镖,一家客栈不对换一家客栈打尖歇马。
心痛,一阵无以言状的痛!
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石头飘在水面,溅起一阵涟漪、几道水花。
干脆扔掉了油纸伞,让生命沐浴在这淅沥的春雨中吧!
书影嫁作他人妇,云桥只影走江湖。如今,玉儿又要被披上嫁衣,为人妻母。良缘易得不长久,难道这是自己的宿命吗?
他想起了那次茶山归来,跟书影遇到那个麻衣相士的那首诗:运交华盖又逢空,天马入梦人中龙,本心壮志向天阙,一生伶俜江湖中。
看来,自己真的是要伶俜江湖孤老终生了。
罢了罢了,山一程水一程,沧海桑田之后,他年若是白发苍苍,念起你的旧,回味你的好,我依然深深爱着你,多好,多好。
独自行吟溪畔,颜色憔悴,内心煎熬,两行热泪潸然而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天色渐晚,他郁郁独行。忽见桃林深处,一个娉婷倩影、窈窕身材在桃林间闪现,那身影有几分熟悉。
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宗若璞。
宗若璞正在那颗桃花树下,手持花锄,弯腰拾掇一个土丘小冢。
宗若璞的身上已经快湿透,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上,嘴唇冻的有些发紫。
香丘堆好,只见她闭上双眼,对着香丘深情一拜,莲步轻移,缓缓走向了洛水河沿,沿着洛水断桥的石阶而上,凭栏而立。
沾衣欲湿杏花雨,春雨打湿了宗若璞的绿色衣裙,凉风吹过单薄的身影,裙摆不再摇曳,一头秀发微微飘起。
她轻声沉吟道:“洛溪水畔瘗香骨,依天断桥葬玉魂。”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见宗若璞纵身一跃,倩影悠悠,如同一只断了翅的蝴蝶,飘然跌落至水里,荡起一层涟漪。
“玉儿——!”柳云桥脚步轻轻一点,飞到断桥之上,再一个俯冲入水。宗若璞不会水,跌入水里她缓缓下沉,却见她一脸平静安然,面带微笑,一串串水泡汩汩飘起。
柳云桥头朝下,脚朝上,使出内力让身子快速下沉。右手伸直,试图抓住正在灌水憋气又沉底的宗若璞。
在自己万念俱灰,心无挂碍正准备回望初心的时候,猛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二人隔着那汪清水相望,恍若隔世。
或许前世在天河之畔,桀骜不驯的天马无意中的惊鸿一瞥,也是如此的温暖和深情。
她笑了,碧水中两排羊脂玉般的皓齿,一袭翡翠般的绿裳,如水中悠悠浮萍。
水里的柳云桥心急如焚,张口喊着玉儿的名字,几串水泡汩汩升腾。宗若璞笑着没有不答,只见她咬着嘴唇,一脸的平静一脸的从容。
他的心碎了,使出了乌大哥教他的绝技千斤坠,快速下沉终于一把抓住了她的玉肩,再一扭身跟她换了方位,双手托起了宗若璞,向水面上升。
宗若璞剧烈咳嗽一番,柳云桥又连续轻拍她的后背,吐出了大量冰凉的河水。
“玉儿!何故在此?”柳云桥一脸关切心痛地问道。
听到心上人熟悉的声音,宗若璞肝肠寸断,泪水奔泻,却是面露微笑。“云哥哥,今生今世,不能陪你到天涯海角,洛溪水畔瘗香骨,依天断桥葬玉魂。我们的宿命!”
他明白了,玉儿垒砌的是香丘玉冢,所埋的定是自己送给她的艾草香囊和玉铛。泪水顺着河水打湿的脸颊,汹涌而出,他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信宿命,这世上没有宿命!”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方锦帕,上面绣着几行诗句:“冰心玉骨志高洁,傲骨凌霜笑寒雪,甘心疾首情痴处,不见云开不见月。”
宗若璞有气无力,虚弱地“云哥哥,这是我梦中偈语,也是我的人生判诗。当初一见如故的倾心,山盟海誓的盟约,到头来换的是别离。云哥哥,我见你眼含忧郁,郁郁寡欢,知你是人生低谷,我用尽全力,希望给你带来哪怕是一刻的快乐,一秒的笑容,我都无比荣光和满足。
可是我努力了,既换不来你的快乐,也换不来你的真情。我更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和命运的摆布,我也无奈改变这一切宿命的安排,唯有在我前世与你相逢的地方求得一死,就让我的灵魂归天,继续做那颗长在河边的无根草,盼望你归来,仰慕你的健步如风和桀骜不驯的洒脱,守望着你,依恋着你,足矣,足矣。”
柳云桥挥泪摇头:“不,不!玉儿,我改变主意了。我们的命我们自己掌握。我要活在当下,我要好好珍惜你的每一份关爱,珍藏你的每一句誓言,珍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带你走,打完了镖我们就走,带你去遥远的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那怕是穷途末路!”
宗若璞听完,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微笑着昏死过去。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渐渐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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